黃唯依喜歡臨港,向百川不喜歡獨自一個人,於是那段時間,只要有工作需要去臨港,向百川都會拉上黃唯依。跑業務她是他的神助攻,送資料她也能陪他聊天解解悶。朝夕相處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二人也從工作討論漸漸變得無話不談,而日漸深入的瞭解也在他們之間滋生出一種超常的默契。

向百川出生在機關大院,喝三鹿奶粉長大。小夥伴都是大院裡的子弟,父母都是公務員。從小到大讀的都是重點學校,小學就參加全國夏令營,初中學鋼琴、吉他,高中開始玩摩托車,參加極限運動;上大學組樂隊、泡妞、學做生意。

這些資訊是從他們交談中拼湊出來的。而這些足以讓黃唯依明白,她和向百川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黃唯依出生在全國有名的貧困村,少時父母常為溫飽憂愁,初中之前她都沒有完整的交過學費,每次都是“分期付款”。如果不是她年年第一的好成績,也許早就被勸退了。她更不知道奶粉是什麼,小學時候在姑姑家見到表哥們喝的一罐“麥乳精”,她用手指沾了一點偷偷嘗過,那是她對“零食”的第一記憶。她最好的玩伴,倒是家境富裕,從小學鋼琴、舞蹈。有一次,她帶著她一起去到了鋼琴課堂,老師把唯依當成是試課的學生,耐心地教了她入門手法,誰知小唯依一下就學會了,一節課下來,她模仿著玩伴的樣子,竟能彈下一節曲子來。老師連連稱讚她是學鋼琴的奇才,並在下課後遍尋她的家長,想勸她報名。黃唯依見狀,慌忙跑掉了。她看著自己纖細修長的手指,回味著剛剛的節奏,覺得鋼琴的聲音真是美妙極了。可是她知道,一節課一百元的學費,家裡是根本掏不出的。少年清貧將她養得異常懂事,從小到大她都不知道“要”,不要新衣服,不要零花錢,不要任何玩具,不要興趣班的學費,甚至連提都不會提。她把那節鋼琴課深深埋進心裡,她發誓,以後一定會自己買一架鋼琴,不管到什麼年紀,她會把這些缺了的課重新補上。

黃唯依的戀愛經歷也極簡單,他只喜歡過兩個男人。一個是他的初戀,那個永遠停留在十八歲記憶裡的男孩子;一個是他的前男友,周同。而她與異性之間最親密的舉動莫過於兩個不太美好的吻。初吻發生在她高二那年,吻她的人既不是她喜歡的男孩子,那男孩也沒多麼喜歡她,理由竟是荒唐的“真心話大冒險”。同班幾個男生做遊戲,男孩輸了選了“大冒險”,就被同伴鼓動來吻學霸黃唯依。那是她的初吻,發生的突然又隨意,讓她多年耿耿於懷,並對接吻這件事奠定了糟糕的印象。第二次是她22歲生日那天,周同帶著她去沂江最大的火鍋店狠搓了一頓,出來又想帶她去ktv唱歌,可是連去三家都發現價格高得離譜,最後還是黃唯依拉了拉他的衣袖,說“太晚了,我想回去了”才作罷。

然後兩個人手牽著手壓馬路,走到護城河的橋邊,看到對岸有人在求婚,放著煙花和音樂,他們便停下腳步,遠遠見證著一份陌生的幸福。黃唯依心裡升起一股感動,突然周同就吻了她。黃唯依也不懂得閉上眼睛,就那麼看著周同的臉離自己如此近,他的睫毛長長的,眉毛濃濃的,就是剛剛不吃那麼多蒜泥就好了。黃唯依想著,因為這個吻並沒有傳說中的“甜味”。而且,那種口水交雜的感覺也並不美妙。

黃唯依當然不會把這麼簡單而白痴的戀愛史講給向百川聽,因為在她眼中,向百川就是個浪子,混跡情場,閱人無數那一種。得此結論的緣故是一次她在網上看到一個有趣的段子,一張婚宴的照片,上面有一個席面是專門的“前男友前女友席”覺得很有趣,便分享給向百川。向百川一看,嘻嘻哈哈說道:“這要是我結婚設這麼一席,恐怕一張桌子是裝不下的。”

黃唯依只和他聊來到沂江之後的事情,那是她引以為豪的經歷,高考之後的人生才是她自己創造的。一路走來,她幾乎每份工作都能得到老闆賞識,她打過交道的每一個客戶都喜歡她,她做的每件事都對得起別人對得起自己,這才是她的驕傲。

“我記得你說過你換過十二份工作,那你之前還做過什麼?”向百川問她。

黃唯依用手託著下巴,說:“那可多了,當過老師,做過獸醫,在外貿公司做過跟單,在銀行幹過後勤,還在保險公司呆過,還有投資公司、建材公司、新能源公司......還給兩個老闆做過秘書。”

“這其他的也就算了,老師和獸醫?行業跨度也太大了。再說你的專業也不是這個,怎麼做得來?”

“老師是國學老師,專門教興趣班的,我專業是播音主持,普通話和授課都沒問題,但是國學我也只是興趣,基礎很薄弱,所以在正式上課前,我也是學習了好久。”

“那為什麼不做了?”

“我離職時已經是我們學校級別最高的老師了,而且所有的課程教案全都走了幾遍,再做下去就是無限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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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限迴圈?”

“對啊,基礎紮實了,一切都是現成的,每天就是一遍遍對著不同的學生重複。”

“看來,你是不喜歡上課。”

“不,我喜歡和學生們呆在一起,雖然很累,但是和他們在一起真的很幸福。可我不喜歡重複的生活,而且老師和家長們都不喜歡我。老師們覺得我的課堂太隨意,家長覺得我把孩子們帶得沒有規矩,其實什麼是規矩呢,孩子就該解放天性,詩重要嗎?文章重要嗎?他們需要感受的是詩意的人生。”

向百川聽得有些迷糊,問:“這和你離職有什麼關係?”

“我記得當時我的總監說了一句話,對我影響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