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過梅林一路無話,甫入竹屋小築之中,祁彥之已等候多時。他面前竹桌上擺放著一盞清茶,茶杯中已添進了熱水,整個杯口顯得霧氣繚繞,茶香四溢。

祁彥之見莫仲卿揹著白素衣進來也並未顯出異色,這本就是二人安排好了的結果。

莫仲卿找了張躺椅,將白素衣安放其上,也不去瞧她臉色,只管扭頭作揖道:“祁先生,我已將人帶來了。”

祁彥之點了點頭道:“你做得很好。天冷,這杯梅茶不僅可驅寒亦有鎮定心神的功效,就暫且讓重虞喝下去吧。”

莫仲卿心頭一緊,他當然明白為何只有一杯泡好的茶水,那分明就是專門為重虞特意準備的,至於這茶水是何功效,怕是用腳趾頭去想都能猜到。

莫仲卿看著那杯茶水沒有立刻走上前去,反是有些遲疑地道:“祁先生,這……”

祁彥之截口道:“放心,我答應你的自然會作數,我祁彥之絕不傷害她們!”

白素衣冷眼笑道:“可笑,你這等便宜話也只有莫仲卿這只呆頭鵝會信你!”

莫仲卿沒有出聲,那雙眼神分明有所不忍,祁彥之見著微微一嘆,緩緩站了身來:“還是由我來動手好了。”

說著,也不見他端起茶杯,茶杯便自個兒從桌面上微微漂浮了起來,跟著他來到了白素衣的身旁。

祁彥之道:“白姑娘,得罪。”

白素衣一愣,就見那茶壺已自動漂浮到了面前,眼看著就要倒入自己的嘴中。

可誰知就在這時,那白素衣眼神顯出一絲掙紮,跟著就在電光石火間整個身子竟然彈了起來,左手一把將懸浮靠近的茶壺打飛,右手同時亮出了一柄玉質的刀子擲了出去,人也迅速後退,這番動作幾乎在一瞬間完成,顯見她早已想好了一切。

莫仲卿愕然呆住,他顯然沒有想到這重虞在祁彥之那塊陽玉的鎮壓下竟還能動彈,他當然也不相信祁彥之會失算,而更叫他駭然的是,這柄玉刃竟不偏不倚地插入了祁彥之的胸膛!

“這怎麼可能!”

白素衣也是嚇得立刻怔在了原地,她委實也不敢相信,這虛晃的一刀竟真能擊中祁彥之。

而三人之中神情最為淡漠的要數祁彥之了,他只是看了一眼胸口,眉頭一皺跟著整個人忽然化作道道流光猶如光瀾一般四散而開。

僅一瞬,這個人就徹底消失在了屋內。

莫仲卿的一顆心開始拼命跳動了起來,他霍然扭頭望向白素衣道:“素衣,你居然騙我?!”

白素衣一愣,眼光滿含複雜地道:“對不起!但是唯有這麼做,重虞姐姐才可能有機會找回自己的肉身。”

莫仲卿道:“你寧願相信重虞也不信任我?”

白素衣飛快搖頭道:“不是,我只是覺得她好歹救過我等性命,我這次幫了她也算理所當然,只是我不曾想到祁,祁先生,他,他……”

白素衣後半句說得吞吞吐吐,雙手來回攢握衣角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顯得心神不寧。

莫仲卿當然知道她要表達什麼,他自然也想通了,重虞既然已離白素衣而去,那枚陽玉自也起不到鎮妖化邪的作用,畢竟白素衣說到底還是個人,不是妖物化形而來的人身,所以陽玉不認它。

至於白素衣方才騙他這等事,早已叫莫仲卿拋到了九霄雲外,他也不會因此而生氣,一來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對白素衣生氣,二來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

而重要的是此刻重虞的肉身在哪裡,他見到祁彥之化為流光而散便能猜到這一定是《鑒玄錄》中描述的至高境界身外化身,他雖不知道祁彥之有沒這等修為,但要說祁彥之被白素衣隨隨便便一刀刺死那也絕不可能。

那麼祁彥之的真身必然在重虞肉身處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