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險中險難言(三)(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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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彥之聞言微微挺直了身子,面上竟也顯出了幾縷鄭重之色,彷彿接下來的話題不自覺地使人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甚至還從他的嘴角旁捕捉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
坐在對面的莫仲卿不由微微一頓,彷彿很是詫異,這些細微的表情他從未在祁彥之身上見到過,彷彿另有苦衷。
莫仲卿也同樣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不會好聽,甚至會有咄咄逼人的味道,但既然來了便不能不親口問個明白,不論是為了他們之間這個半個師徒的情分,還是為了接下來白素衣的安危。
只見他鄭重一禮,隨後面色再度肅然道:“不知先生是從何時開始就已知曉素衣的身份了?”
祁彥之坦言道:“從初次見到白姑娘額間有一縷白發開始。《鑒玄錄》上曾提及妖帝離吻的樣貌,雖只言片語一筆帶過,但那白發印記卻令我記憶猶新,然而當時我也只是懷疑,所以……”
祁彥之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意思莫仲卿又怎會不明白。他也不止一次有過這種推測,然而直到這種推測被這個廿年來亦師亦友的祁彥之友親口印證後,胸中那顆心除了淡淡地失望外更有幾許說不清道不明,悶在心頭卻又不能暢之於口的憤慨。
莫仲卿抓起一把積雪緊緊握住,看著面前這個有如親人般陪伴自己長大的祁彥之沒有說話,小半晌直到手中積雪化成了冰水,才沉聲追問道:“所以那天先生是假意要我倆護送,暗中好觀察素衣的一舉一動。”
祁彥之道:“是。”
莫仲卿道:“所以即便山谷面對強敵金彪五,花谷遇花妖芷漣,幾次遭逢險境你都隱忍下來無動於衷?”
祁彥之點頭。
莫仲卿道:“所以先生在明知素衣有可能是妖的情況下,仍教以雷咒滅敵險些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祁彥之沉默。
莫仲卿一連問了三個所以,臉上神情激動萬分終於憤然而立,手中冰水‘咯吱’作響。
他將憋在心口的疑問全數吐露,滿以為問出之後祁彥之要麼會帶著愧疚誠懇道歉,要麼冷眼相向矢口否認。
然而他根本沒有這樣去做,而是靜靜看著情緒有些失控的莫仲卿反問道:“你可認為我手段通天?”
莫仲卿沒有回答,然而那副神色已是大為肯定。他知道這個祁彥之的修為只怕比重虞還要高明。
祁彥之一笑,又問道:“那你也一定會認為我無所不能?”
莫仲卿想都不想便應道:“難道不是?”
祁彥之聽罷不置可否,轉而指著桌面上的太極圖,淡淡地道:“世間萬物就像我畫的‘陰陽’,若有我這等存在,那必然會有另一個截然相反的存在,如此才能造就世間平衡,相對制約。我之前一直隱忍不出手一來便是囿於‘門規’,二來也不想攪動這天下運勢的發展,破壞這隱隱之中的平衡,”
這句話若是旁人說來莫仲卿就算嘴上不說,心中多半也會嗤之以鼻,尋思著哪有人敢如此大言不慚,淨往自己臉上貼金。
但他知道祁彥之根本不屑這麼去說,以他這種修為別說是攪動天下運勢,便是執掌萬物生死恐怕都不為過。
可他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些,而更關鍵的是這句話仍有一個極大的破綻。
莫仲卿也已問道:“可你最後還是出手殺了重虞,這又是為什麼?”
祁彥之苦笑了起來:“當然是為了私心。”
“嗯?”
莫仲卿本以為他會再編造一段故事企圖說服自己,卻不曾想竟這種最淺顯不過的道理。
私心誰沒有,他祁彥之為何就不能有,他從來也未說過自己是一個好人。
莫仲卿突然覺得一直以來都想錯了,也從未真正認識過祁彥之,而一個像他這種修為通天,榮華富貴唾手可得的人,他的私心又是什麼?
祁彥之道:“我要救醒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