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仲卿用力揉了揉鼻子,跟著陌離斜倚著身形下到最後一階臺階,從這裡開始腳下所踩不再是土灰泥木,而是清一色的石板鋪就的甬道。甬道盡頭處的拐角顯出一片光亮,光亮中的人語聲異常嘈雜。

來到盡頭拐角處微微探頭,便赫然可見前方是一間寬敞無比大廳,廳中有人類僕人來回穿梭,忙忙碌碌。他們或兩人一組,或四人一隊,從大廳左側盡頭的儲物間中不斷交替搬出各式各樣,形形色色的食物。又將這些統統搬入大廳的正中央甬道內。

而那甬道盡頭似乎就是妖族聚集之處。

莫仲卿不知道那裡有多少妖族,但他必須進去親眼看看,而現下要考慮的是如何騙過那十八名挺胸而立,守在甬道兩側的虎族守衛。

這虎族與那妖界中的虎族幾乎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在於他們的毛色竟是完全灰白,彷彿十幾年不曾見過陽光,其體格雖明顯比妖界的同類小上一圈,但那眼光中卻更多了幾分狡詐機警之色。

莫仲卿見陌離在眼前飄來晃去,小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禁莞爾一笑,輕聲相勸道:“陌離你瞧、到現在都無人敢擅自離開那虎族守衛的視線,就算我此刻允許你去附身,可你又如何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走過來?就算走過來之後呢又能如何?難道你打算讓我穿著那名僕人的衣物再走回隊伍之中?那十八名虎族和眾僕人可不是瞎子。”

陌離面上一怔,剛露出一抹難色就聽莫仲卿又道:“不過不必擔心,我已有法子了。”

言猶未了,莫仲卿竟在陌離的無聲驚呼中端步而出。是的,他竟就這般堂而皇之地暴露了自己!

難道這就是他的法子?

陌離不知他葫蘆中到底賣的什麼藥,唯有緊緊跟隨。此時、別人當然不易瞧見身為劍靈魂體的她,卻可一眼望到實實在在的莫仲卿,也僅僅是一瞬間,所有的目光就聚焦在了他身上。

可莫仲卿卻依舊熟視無睹,腳步緩慢而沉穩,面上鎮定而自信。是了,不論是方才的賽驚鴻,還是一路在青石臺階上所見的人類,都讓莫仲卿覺得這些人在王爺麾下的地位只高不低,至少他們都能在青石臺階上層自由行動,而此刻他正要扮作這群人當中的一個。

顯然,他賭對了。

那些僕人僅僅望了他一眼並沒有顯出過多的驚訝,而那十八名守在虎族守衛雖目露審視和警戒之色卻也未立刻上前動手喝問。

“看來自己逃走的訊息果然還未傳到這裡,這是否又是二師兄的暗中功勞?”莫仲卿一面走一面思忖著,一張臉也開始慢慢陰沉起來,直到步到虎族守衛面前時滿臉已作鐵青之色。

那為首的一名虎族守衛見著這等面色愣了愣,有些拿捏不定道:“你下來作甚?難道王爺不曾吩咐過你等門客不經通傳不準靠近青石臺階!”

莫仲卿一甩寬大的袖袍,沉聲道:“我當然知道,但你們卻還不知方才上面走脫了一名犯人!”

那虎衛長一愕,甕聲道:“什麼犯人,這裡根本不曾有人進來過!你們弄丟了犯人又與我們何幹?快走,快走!”

莫仲卿非但不走,反是向前進了一步,態度益發強硬道:“哼,你是何身份也敢攔我去路,道爺我偏要進去搜搜!”

“大膽!!”

只聽那領頭的虎衛長一陣爆喝,身後十七名灰毛虎衛齊刷刷地拔出腰間闊刀攔住去路,怒目而視。可那莫仲卿仍是不退,反是一臉輕蔑,態度囂張至極。

虎衛長見著這等架勢,目色連閃猛按刀柄,雙肩肌肉虯結怒漲卻仍自強忍道:“此乃我妖族地界,我乃虎族族長拔都,我說沒有人進去就沒有人,難道閣下認為我十八名虎族勇士都是群瞎子?”

莫仲卿沒有再回話,斜睨了一眼後又一聲不吭地向著左側儲物間走去。

“站住,你要到哪裡去?”

拔都見他並未原路返回,頓聲厲喝。莫仲卿懶得回頭,嗓音充滿譏誚道:“你那十八雙貓兒眼專心盯著一條通道,就難免在其他地方疏忽,道爺我不去你那妖族地界搜,搜搜附近你也管的著?”

拔都沒有再行吭聲,而是眯著眼望著莫仲卿隨一群僕人消失在門內,頓了頓,終是起疑道:“你們好生看著這裡,我過去瞧瞧。”

這虎族族長拔都久居萬壽山,不僅學會了人語,就連心機城府也比妖界妖族高上一籌,莫仲卿方才一番話雖無明顯破綻,但拔都還是起相當大的疑心,比如若是要追查犯人為何單單只派了他一人,而他是否就是那個逃脫的犯人正在尋找出路?就算真的不是,難道這妖族地界左近也任由這個該死的凡間人類為所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