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醉自然不知他走後發生之事,此刻他已心急火燎地來到後山仙典碑文之處。只是一眼望去,山風祥和,四下無聲,並沒有想象中妖族群立的情形,反而卻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即醉略一猶豫,還是決定尋個山石旮旯縫中藏起身來伺機而動,可約莫一柱香的功夫仍未見著任何動靜。

“難道真是我估摸錯了?對方的目標並不是這塊山石?”

即醉一陣遲疑,轉眼仰頭一瞧壁立百仞的仙典山碑,心下微微一動,神色急變道:“不好,出事了!”

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想到了哪裡不對,按照雲廣雲和的腳程,一炷香的功夫再怎麼也能趕到摘星樓通知文殊,可為什麼到現在整座天樞峰卻毫無動靜?

念及此處,就見一道劍光沖天而起,即醉已急急向著摘星樓趕去。摘星樓也在天樞峰後山之中,離仙典山碑處的山谷並不算遠,加之即醉禦劍飛行,可謂轉瞬及至。然而當他還未瞧清摘星樓內情形時,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就率先刺入了他的鼻內。

果不其然,躍過一片樹林,就見摘星樓外的地面上橫七豎八倒臥著數十具昆侖派弟子的屍體,他們表情多數驚懼不已,傷口處皆是一擊致命,而能做到這點的普天之下恐怕已無幾人。

即醉顧不得落下飛劍仔細察看眾弟子的屍身,念動巨闕急急向著摘星樓樓頂直飛而去。收劍急急一躍,縱入閣頂欄杆之內,一推窗格便見文殊手下的兩名親傳弟子仰倒在星盤之上,胸口淌落的大片鮮血已將整張星盤染得猩紅。

即醉見著此等慘景面上早已是面無血色,緩緩走進閣內伸手撫平兩名弟子未及合上的雙眼,剛想順著木樓向下探去,卻不料此時樓梯之上竟響起了陣陣腳步聲。

即醉驟然頓住身形,僵在了原地。他知道這不是文殊,他對他太熟悉了!那又會是誰呢?這人會不會就是殺了摘星樓所有值守弟子的兇手!可殺人之後為何沒有離去?其腳步聲為何又如此安逸猶如閑庭信步?難道他就不怕別人瞧見?想到這些握著巨闕的手不禁微微握緊,然而當他看清來人時,身形仍不由自主的一震。

即醉由此反應倒不是因為來人是個女子,而是看到這個女子的同時便知文殊恐怕兇多吉少,這個女子他也認得,正是那太素坊弟子、當初誤以為是自己女兒的白素衣。只是此刻那面上早已沒了往日那清麗柔和的神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刀刮般的冷意,那雙黑眸中流露出的寒光,彷彿能凍煞所有人的血液。

是了,素衣早已不是素衣,她現在應該叫做重虞才對。

即醉當然知道文殊錯將白素衣魂魄收進須彌圖,從而導致白素衣死於非命的事實,而此時這重虞出現在這裡豈不是已然說明瞭一切。

她是來報仇的。可那禁地之中連線妖界的法陣已被封印才對,她究竟又如何來到的人間?

重虞見著即醉,俏臉顯得波瀾不驚,緩緩走上木梯,一雙白底絹鞋踩著血泊,分毫不在意映有紫鵑花式的碎花裙擺已被鮮血染得觸目驚心,她只是隨隨便便往那一站,冷聲道:“來找文殊?可惜你我都晚了一步。”

即醉神情微動,沉聲道:“這麼說,這些人都不是你殺的?”

重虞抬起自己的素手左右看了看,有些無趣道:“我倒很想,可惜不是。”

即醉微微一頓,又道:“你覺得我會相信?”

重虞瞥了他一眼,目光隱有譏誚,冷冷反詰道:“我為什麼又需要你相信?”

是啊,她又為什麼需要自己相信,即醉沒有糾纏這個話題,轉而目光突然閃過一絲精光,又道:“你知道是誰抓走了文殊,也知今天他們部分的計劃?所以你才把握時機出現在這裡?”

重虞並沒有回話只是破天荒地露齒一笑,那笑容竟比冬日豔陽還要嫵媚三分,跟著神色卻又驟然一冷,轉身從容離去。她對昆侖派所有人皆無好感,慢說道出實情,自己不去找旁人麻煩就應該謝天謝地了才對,可這即醉卻是不知好歹地猛然上前一步,沉聲喝道:“站住!”

重虞眉角一揚,緩緩轉過身來,似笑非笑道:“怎麼,莫非你想跟我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