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英沒有回話,他徑直走到了門邊吐了口氣,用力推開了大門。然後他一眼就望到院內擺放著許許多多的棺木一直延伸至靈堂前,這些黑漆漆的棺木整齊劃一,分左右羅列將院中人群從中隔開,左邊一群人多是老弱婦孺,披麻戴孝,右邊一群服色各異,武器不一,看起來似是一群自發聚集而來的江湖人士。

兩邊人群其身份雖各不相同,可他們眼神卻是一樣的冰冷。他們緊盯著莫少英腰間的流淵,臉上的仇恨彷彿又更濃烈了些。

鑲了枚破珠子的黑柄,那烏鞘中是否藏著那柄黑色的劍身?

莫少英並沒有理會齊齊逼視而來的目光,他的眼神早已望向著靈堂前端坐在交椅上的一名中年人。

這名中年人相貌堂堂,不怒自威,眉宇間與身後的雷嚴有著幾分相似之處,所以不難猜出這人便是奔雷山莊雷放,而要問及九兒在哪裡也只有問問這個一莊之主了。

莫少英緩緩走上前去,然而還未到達第三列棺木時,只見左側人群中忽然沖出一名約莫七、八歲的稚子,他叫嚷道:“還我父親,還我大伯的命來!!”

這名稚子沖得並不快,甚至有些跌跌撞撞,只因他手中提著的大刀對他來說實在太沉了,而附在刀上的仇恨也太過沉重,可他還是費力地舉起了大刀砍向了仇人。

莫少英沒有動,因為這名稚子在劈到他前身形已然不穩,再被刀鋒一帶,稚嫩的身軀跟著就栽倒在了莫少英的腳下摔了鼻青臉腫。稚子還想從雪地上爬起,可左邊忽然有一名婦人沖了出來,連忙將稚子抱了回去。

莫少英無視著那名婦人怨毒的眼光,他也不去多想這名稚子的舉動是否就是這名婦人事先教唆的。他依然前行著,步伐緩慢而沉穩。當他來到第六列棺木時,只見右側人影一閃,一名身穿綠衣勁裝的劍客自人群中竄出,擋住了去路。

綠衣劍客劍指莫少英道:“我乃天劍門新任掌門人古銅,你就是雲蹤派莫少英?”

莫少英眉頭微皺,輕吐道:“讓開。”

古銅一怔,旋即怒喝道:“拔你的劍!我要替上任掌門以及諸位天劍門上上下下七十六口師兄弟除去你這狗賊!”

“讓開。”

莫少英並不想解釋,他依舊重複著話語,只是這次聲音略微高了些,顯然他已有些不耐煩了。

古銅面沉如水,霎時劍光一閃,劍尖已疾點莫少英的咽喉,只是下一瞬劍尖已難進分毫。這電光石火間已有兩根手指牢牢夾住了劍身。

古銅面色一驚,就聽右側一人大叫道:“掌門師兄,和這種卑劣歹人根本不必講江湖道義,咱們一起上。”

話音剛落,只聽六七人影陡然從人群中縱出,跟著六七柄劍光猶如長虹絞剪般紛紛襲來。莫少英並沒有動,他腰間的流淵已然動了。

立時、黑光連閃,接著數聲叮聲作響,天劍門弟子手中的長劍應聲而斷,一個個當下目瞪口呆,蠢蠢欲動的人群也立刻安分了下來。古銅澀聲道:“禦劍術,想不到你竟會使昆侖派的禦劍術!”

莫少英沒有應聲,他緩緩松開了劍尖,從面若死灰的古銅身旁走了過去。古銅沒有動,但他抓握的長劍正在不斷輕顫,顯然他正做著最後的掙紮與努力。突然,手握的劍尖不抖了,臉上也顯出一絲奇異的鎮靜之色。

“刺啦!”

只見一抹比之前更快的劍光劃過了皮肉,頸間熱血陡然飈灑而出,古銅就這樣倒了下去。是的,他既不能殺死仇人,便只有自刎以謝師恩。那幾名倖存下來的天劍門弟子竟有些不敢置信,直到古銅流出的熱血將滿地白雪徹底染紅,方才紛紛驚叫出聲道:“掌門師兄——!!”

只是古銅已然聽不見了。

莫少英雖然聽得見,但卻未有所停留,但對他來說他知道今日之中古銅絕非最後一個倒下之人,而下一刻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因為棺木盡頭交椅上的雷放顯得太鎮定,自己展露禦劍術本就有心震懾在場所有人,可這個交椅上的雷放竟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按道理他本不該如此鎮定,他到底有何所恃?是因為人質在手,還是因那個能從郡王府擄走九兒的高手?

莫少英沉著臉望著雷放,雷放目光平靜地望著他道:“禦劍術果然不愧是天下無雙的劍技,難怪你敢孤身前來。”

莫少英沉聲道:“你們擄來的那位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