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段長風沖進來時,就見褚宮北一臉呆滯的望著自己迅速變化的全身,當即倒吸一口涼氣,再不去顧那破頂而出的莫少英,反是一掌按住褚宮北的後背徐徐渡入真氣,神色焦急道:“怎麼回事?發什麼呆還不快運功抵禦天月蠍的毒性!”

褚宮北驚恐地搖著頭道:“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段長風一臉莫名其妙道:“什麼做不到?宮北,你到底怎麼了?”

褚宮北慘然一笑,又看著那繼續擴張一如蚯蚓般的紫色血管,臉色又不由得陰沉可怕道:“我溝通不了體內的真氣了!一定是那黑色的真氣所致,一定是那姓莫的狗雜種做的!我、我饒不了他!!”

段長風一怔,皺著眉頭道:“平複情緒,你如此激動會引起毒性加速的,別怕,有三叔在!”

褚宮北複又哭喪著臉道:“三師叔,你不用騙我了,這天月蠍的毒無人可解,如今我又壓制不住毒性,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呵呵呵,三師叔,我好怕,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這褚宮北又哭又笑,直至最後竟泣不成聲,哪裡還有方才那般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味道。

段長風見狀愈發憂心難寧,又看著猶如萬千蚯蚓般的紫色血管正不斷地漫上褚宮北半張臉面,咬著牙臉上一片鐵青道:“賢侄莫怕,你不會有事!相信三師叔,三師叔是不會讓你死的!”說著,繼續催動掌勁間,不惜將真氣換成凝實無儔的真元送入褚宮北經絡之內。

要知這真元可是修道人才有,也是最為看重的,自然效果非同凡響,如此一來,瘋狂湧入的真元暫時壓制住了天月蠍的毒性,可這終非長久之計。

亦且外來真元已在褚宮北體內出現了種種排斥的反應,他臉上也已顯出絲絲痛苦之色。也難怪,劇毒與真元二者在經絡內的猛烈傾軋,互不相讓。此刻褚宮北猶如置身於火烤針紮之中,更有諸般奇癢之感遍佈體內。

褚宮北有些遭不住這三重摺磨,終是嘴唇忍不住一張一翕道:“三師叔,我、我好難受!”

段長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左手摸上褚宮北的頭頂,以示安撫道:“賢侄撐住了,三師叔在給你驅毒,這就好比苦口良藥,總要些疼痛的。”

段長風的話雖是不錯,褚宮北亦是咬牙苦撐,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體內萬千針紮感愈演愈烈,仿似有把鐵針做的梳子般在體內四處刮骨勾肉,挑筋刺心,痛得褚宮北的身體開始連連哆嗦輕扭,看起來正在極力忍受著苦痛。

可褚宮北自小來哪裡受過如此慘痛的折磨,他實在做得夠好。一旁段長風見著心有餘而力不足,恨不得替其承受這般針錐刀銼之痛!

終於,褚宮北悽慘大笑,死死抓著段長風的手臂,面部扭曲地懇求道:“不!小侄恐怕受不住了,好難受,真的!三師叔放手吧,讓、讓小侄兒去吧!”

褚宮北之言已是一心求死。說話間不停地用另一手撓起全身上下,甚至到後來已是十指狠撓。段長風看著賢侄身上這觸目驚心的血痕,心中已越發沉痛,不由得將右掌送出的真元緩緩收斂。

這一收斂,毒性去勢更猛,攻城掠地勢如破竹,令人望之可怖的紫色血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漫遍全身,而那英俊秀挺的面口隨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阡陌縱橫,紛繁複雜一如蛛網般的紫色血管,令人瞧之不由一陣寒毛倒豎,而此時段長風的一顆心卻滿是悔恨,自責,心酸難忍,不覺虎目生淚。

褚宮北望著段長風那哀慟的面容,氣若遊絲地微微一笑剛想閉目等死卻又忽然驟睜,面色跟著陡然生豔,一把抓住段長風胸前的衣襟不住叫嚷道:“三師叔,我不甘心,我不甘心!那姓莫的雜碎欺我太甚!太甚吶!替我報——!”

喊到“報”時褚宮北的喉嚨彷彿被人驟然扼住了般,聲音就此戛然而止,死不瞑目,嘴角耳鼻之間齊齊流出汩汩紫血,死狀自是慘不忍睹。

段長風悽然一笑,將褚宮北那兀自怒睜的雙眼緩緩閉合,旋即頷了頷首抹去面頰淚痕,目露堅定道:“三師叔答應你,答應你!”說罷,雙手竟將褚宮北合身抱至床上用被褥蓋好,作出人已沉睡的假象,這才持劍闊步而出,又對著屋外一幹留守在外的執守家丁,虎目生威道:“傳令下去,公子臨時起意閉關修煉,不得傳喚,任何人都不準私自踏進廂房一步!”

莫少英抱著九兒從廂房飛將而出,眾家丁打手見狀好似仰望天神下凡般無人敢阻,可也不敢就此放任他二人隨意離去,遂尾隨著莫少英一眾不緊不慢於後頭跟著。

直到莫少英護著眾侍女從「淩雲」回到「殊勝」甬道內的「烏歸閣」府門口時,這些家丁護院依舊不曾散去。而此舉亦驚動了大多數早已歇息的門客,這門客之中亦有好管閑事之人。是以,這平日瞧其來並不顯得十分擁擠的甬道內已是人滿為患。

“這是新來的?瞧著面生啊,怎惹了日月廬的人了?”

“哎,看來註定是沒有好果子吃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