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徑蜿蜒向前,密匝匝的楓樹晃眼即過,莫婉溪為求盡快離開,甚至已用上了輕功,可不知為何平日間頗為熟稔的捷徑,此刻卻顯得極為漫長而陌生。甚至,那滿眼紫色的楓葉看起來竟是有些陰森可怖。

“咔嚓!”

突然,靜謐的楓樹林中陡然傳來一聲枯枝折斷聲,而這絲細細聲響,對於此時的莫婉溪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

“誰在那!”

莫婉溪嬌喝出聲,花容驚變之下猛地頓住身形,幾乎下意識地拔出“青鋒”逡巡不前。她走得匆忙併不曾聽見聲音是從何處傳來,可卻也能斷定那絲枯枝折斷聲絕不是幻聽。到底是誰踩斷了枯枝?是走獸,還是人?

一想到可能是某人,莫婉溪沒來由的開始著慌,一顆心肝“突突”直跳彷彿要逃出胸腔。

而隨之身後響起了陣陣“沙沙”聲更是令她嬌軀大震。這分明就是一人踩在楓葉上的聲音正由遠及近,就在莫婉溪猶豫該不該回頭時便聽那身後之人以一種近乎哀求的嗓音慢道:“小師妹、別怕,是我。”

莫婉溪聽到這熟悉且令人厭惡的聲音不知為何反倒立刻平靜了下來。她甚至深吸一口氣,霍然回頭,以劍指喝道:“你還有臉來見我!”

此刻,莫婉溪柳眉踢豎,杏眼圓睜,濃濃的憎惡之情積鬱在面上,令她瞧起來猶如一頭快要炸毛的貓兒。

而一丈之外的方少奇卻是雙眼無神,面如死灰,哪裡有平日半分模樣。而那纏著厚厚繃帶,顯然比常人要短上一截的右腕更令莫婉溪眼皮子微微一跳,不由驚忖道:“他的手斷了?難道是二師兄他們幹的?”

莫婉溪自然記得被二師兄點完睡穴前的事情,但是之後醒來卻再也沒問方少奇去哪裡,二師兄莫少英亦是很默契的未曾提及,所以自是不知方少奇遭莫少英斷腕之事。而現在看著方少奇這等慘狀,不免心生怪異,可面上仍是冷若冰霜。

方少奇笑容愈發苦澀,微微張口道:“小師妹沒事就好,我只是…來看看。”

“站住!你再往前半步我便殺了你!”

莫婉溪見方少奇邊說邊挪步,心下一驚當即喝阻道。方少奇一怔,退了好一大步,緊張道:“好,我不過去就是,但師妹請聽我解釋……”

“住口!我不想聽,你給我走!趁我沒改變主意前!”

莫婉溪此時自然聽不進一言半句,那方少奇見對方這般忌恨自己,自是有苦難言,胸中無比憂憤道:“小師妹,那夜我也被下了迷藥,你信我!”

莫婉溪聽他不但舊事重提,還欲強行狡辯,一張俏臉上羞得殷紅欲滴,恨不得此刻上前將在其身上刺傷幾個窟窿方才解恨,可旋即望著對方這副狼狽的模樣,終是強忍內中恨意,疾言厲色:“信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聽你說一句話,滾!”

方少奇身子猛地一晃,好一會兒才勉強站住,道:“好,我滾,但是在我滾之前,你必須聽我一言,那雲廣絕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要再跟他有所來往!而你那二師兄…”

“滾——!”

莫婉溪這一“滾”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方少奇聽在耳力面如死灰,踉蹌半步,勉強穩住心神道:“好、好,是我活該、我這就滾……”言罷,只瞧他緩緩扭頭,艱難地邁動雙足一步三晃地離開了紫葉楓林。

莫婉溪望著他離去,直到整個人消失在密匝匝的楓林中,緊繃的神經才得以稍稍鬆懈。

她茫然收劍回鞘,神情似有些落寞,轉頭欲走之際卻不料耳旁忽又傳來人語道:“唉,真情假意世人難辨,弄巧成拙盡成怨偶,不如快活喝酒!”

莫婉溪腳步一頓,冷冷瞥上樹梢,見即醉不知何時已安然躺在一株楓葉樹杈上一邊手提「巨闕」高蹺二郎腿,一邊兀自舉壺牛飲,看模樣倒是清醒得很,哪裡有方才橋頭上的半分醉意。莫婉溪見著略一思量,便知其中究竟,是以有些憤憤不平道:“七師叔為何要這般幫他?”

即醉笑了笑,翻身下樹來到莫婉溪身旁,將酒壺朝前一送道:“喝口消消氣?”

“不喝!”

莫婉溪聞著即醉身上的酒氣,微微一皺鼻子,即醉見著笑了笑,道:“好酒無人知,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