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長情鎖今生(二)(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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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離知道老嫗斷不會騙她,可心裡不知為何卻不想這陰魂被推下忘川,是以想方設法來袒護。那老嫗聽了她,豈不知陌離心思,操著幹啞的嗓音笑了笑道“呵呵,要做花奴必須令他心甘情願喝下這碗忘情水,可喝下忘情水他就認不得你了,屆時你還要他做花奴麼?”
“我……”
老嫗不等陌離回答,又苦口婆心般勸道:“更何況,他現在斷然拒絕去喝,那就萬萬留他不得。所謂執念有多大,願力便有多強,這等滿身執念遲早會化成鬼蜮荒魂,遺禍地界,即便這樣,你也不肯推他下去?”老嫗說完緊了緊身上的灰衣鬥篷,似是有些畏冷。
陌離見了婆婆這等樣子,忽然憶起什麼,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妥協道:“婆婆別傷心,阿離知錯了……”
陌離面有歉意地望了莫仲卿一眼,只邁出一步卻見婆婆那渾濁昏黃的眼球忽然精光一現,遙望遠方立有牌坊的橋頭,緩緩道:“想不到今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竟又來了個生魂。”
陌離不知老嫗何意,可順著老嫗目光望去便聽數丈迷霧外,一聲混有雄厚內息的嗓音透著霧氣遙遙傳來:“貧道昆侖派掌教正一,見過孟婆。”
老嫗杵著柺杖漫不經心地回道:“三百年了,想不到老身三百年後還能見到元神出竅的修道人士,你叫正一?呵呵,不趁著陽壽未盡,去參悟天道卻來老身這一畝三分地前作甚。”
那橋頭正一原地稽首道:“呵呵,貧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我有一小友,名叫莫仲卿,因為出了些意外,致使魂魄誤歸了地界……”
“呵呵呵……”
孟婆笑了,笑得幹澀枯啞,令人聽來萬般不適,那橋外正一聽著,眉頭皺了皺,稽首再拜道:“不知他此刻是否還在橋中,若在、還請孟婆放他回來,貧道感激不盡!”
孟婆一聽,昏黃的眼珠子陡然向外一瞪,嚇得陌離莫名一抖,隨後又聽她嘿然作聲道:“他此刻就在橋中,然老身腿腳不便,無法送他出來,真人若是想見,不妨親自上橋!”
正一看了看前方白玉石磚鋪就的奈何橋面,頓了頓,突然朗聲一笑,“既如此,貧道卻之不恭了!”
說著剛要踏步卻聽橋上孟婆聲線陡然拔高道:“慢著!真人可知老身這奈何橋有來無回,為了一個道行不及真人的小子,值得?”
正一躬身拜了拜,浩氣十足,沛然勃發道:“小友誤入鬼界皆因貧道之過,如若不來便是不仁,小友之師對貧道有恩,如若不救便是不義,若叫貧道丟了仁義,這道還如何去修?”
說著,只見正一大袖一揮,一臉凜然無懼,右腳踏上橋面,立刻縮地成寸,洞穿迷霧現身於橋中,見著孟婆,順勢望了一眼她身邊的陌離,瞧了他手上提著的那朵白蓮狀的燈盞頓了頓,複又將目光凝視在了滿臉呆怔的莫仲卿臉上,片刻,正一面色一訝已看出了不對,拈了拈白須,陡然一喝,嗓音直似穿金裂石地道:“小友仲卿,還不醒來!”
霎時,聲如炸雷,氣蕩雲霄,身遭迷霧立時一怯,竟是齊齊退開丈餘。那孟婆身邊的陌離陡一聽得如此嗓音,嚇得雙手抓著孟婆衣角一緊,身子微微哆嗦,而呆怔中的莫仲卿僅是身子一動,回頭愣然呆望。
正一面色一變,下一刻已欺上身來,將莫仲卿往後一帶,孟婆任由正一將莫仲卿帶離身邊卻也不阻,而是眯著眼靜靜地瞧著。瞧著他手撫莫仲卿額頭,袖風鼓蕩,瞧著他將其內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入莫仲卿體內,直到後者眼神中越發複有神采,孟婆依然無動於衷。
莫仲卿望著正一道:“我是……”
正一面色一肅道:“小友,你叫莫仲卿!”
“我是莫仲卿?對了,你,你是正一真人?唔,頭好痛……”
莫仲卿雖是認出了正一,可諸般執念也瞬時湧入腦海令他頭疼欲裂,正一見著面色一肅,力催真氣道:“小友快快摒棄雜念,沉心靜氣!莫要被前塵往事所牽絆,不要被鏡花水月所困擾,今生你是莫仲卿,並非別人!”
“別人?對,我是莫仲卿,我…素衣!”
這時、莫仲卿原本一潭死水的靈臺霎時波濤翻滾,霍然一清,跟著心髒猛地一抽,胸中大慟,而也正是這股濃濃的悲傷化作萬千激流生生沖破重重桎梏,引領著莫仲卿在諸般執念中認清了自己。是了、自己是那莫仲卿,不是別人,自己只有一份摯愛,那就是白素衣。可素衣卻被我生生逼死了!是我親手殺了她?念及此處,萬般苦楚重上心頭,猶如刀絞油煎,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