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面色隱然一紅,身子卻是緊貼著莫仲卿道:“小女子這般無用,公子還救我作甚,不若放我下去一了百了。”

莫仲卿望了她一眼,道:“好,既然姑娘有意,那咱們就一起跳。”

“啊?”

“二位且慢——!”

不遠處白眉僧人的話聲飄然而至,可此時莫仲卿早已抱起玉玲瓏毫不猶豫地飛身而下。

這利爪大廳二層簷脊皮蓬與下方一層皮蓬相隔的距離,少說也有九丈之遠,莫仲卿如此騰身一躍頃刻罡風貫耳。

懷中玉玲瓏並不沒有意識他居然來真的,一時間並未做好準備,駭得她腦中一片空白,半空中驚叫起來,片刻之後,見於事無補,罡風已蓋過了她的驚叫,唯有將整個受驚的臉面猶如鵪鶉般深埋進懷中,將生死託付給這個尚且陌生的男人。

而這九丈之高對於曾經跌落萬丈懸崖的莫仲卿來說並非絕境,更何況他此舉並非狗急跳牆。

這甫一跳下即刻奪過玉玲瓏手中的短刀,向著近旁大廳皮帳蓬壁猛紮頻刺。雖然大半落空並未刺到實處,可他毫不氣餒,任憑此時疾風刮眼,他依然雙目圓睜,右手揮刺不停!

終於、但聽‘刺啦’劃皮聲驟響天際,二人下落速度猛然一緩,待得刀臨下方牙簷,須臾之間又聽‘咔嚓’一聲裂響,那花紋短刀在劃開大片皮壁後,竟又將牙簷連根削斷,二人的身子猛地一頓頓,又再次下滑,一時間刀身戳進皮壁,破皮開骨分毫無阻。

好刀!真是一把無堅不摧的寶刀!而此刻持刀者的意志卻比刀尖堅韌!

“放手!你這樣手會斷的。”

此時玉玲瓏匆忙抬頭,他看著莫仲卿痛苦的神色大叫,然而也不知是風聲太過呼嘯,還是莫仲卿生性執拗,他右手並沒有松開刀柄,左手更未放開玉玲瓏,直到二人失了平衡一路磕磕碰碰,跌跌撞撞,雙雙滾落到一層大廳的皮蓬頂上時,莫仲卿這才受了下落時的一震之力不得已松開了玉玲瓏,面上痛苦之色更深。

“公子你怎麼樣了。”

玉玲瓏慌忙支起身來一臉焦急道。

“…無妨,運氣不錯,皮外傷。”

說著,莫仲卿左手握著右臂猛一用力上提,便將脫臼的左手再次接上。

玉玲瓏見著眉頭一擰,一臉不忍,剛要開口卻見莫仲卿急急打斷他的話道:“先逃出去再說。”

此刻莫仲卿心中縱有百般疑問亦不敢稍作停留,在利爪大廳頂層跳下來之前,他就留意到大批狼人士卒是從東、南、北、三個方向的連片帳篷中魚貫而出,他同樣也望到唯有西邊武場的山谷中才不至於有如此多的狼人六角帳篷,更何況那裡的山道二皇子爻還帶他走過,所以不論如何,他必須爭分奪秒趁著大批狼人士卒未至,帶著玉玲瓏從大廳頂蓬上冒險躍下,方又馬不停蹄從層層皮蓬上跳下地面向行猛進。

那西面圍守的眾狼人見了此等情形拔刀來截,可哪裡又是兩人對手,盡管玉玲瓏身受內傷,可一手‘暗器’還是例無虛發,短刀在手招招致命,直若探海夜叉,心狠手辣。

左手受撕裂之傷的莫仲卿雖是僅憑單手禦敵卻也毫不遜色,他知道時間寶貴,也不多作纏鬥,徑自從亂軍之中奪過一匹座狼抱起玉玲瓏,一夾狼肚橫沖直撞而去,剛一沖破守衛圍阻,孰料就在此時那座狼卻再也不聽駕馭,一時裹足不前。

莫仲卿從並未騎過座狼,更不知座狼從不易主的習性。是以頓時慌了手腳,有些不知所措。

玉玲瓏見著後方離群而出,窮追不捨的數十匹狼騎精銳,又見莫仲卿眉頭不展,忽道:“這雜毛畜生性子執拗,且換我來。”

說著跳下鞍尾,複上鞍頭,將莫仲卿雙手徑自往自己腰間一搭,笑說道:“可要坐穩了。”話罷,右手迅速拔下一根頭上白毛猛地向座狼脖頸一刺,霎時座狼吃痛哀嚎一聲,終於發足狂奔,速度之快更勝後方追兵!

不多時,這二人一騎雖是沖入西方武場山道內,可身後二十丈開外尾隨的狼族精銳越聚越多,粗略一算竟有百來匹。那陣仗堪比萬馬奔騰,卻又比馬匹更具野性,何況狼鞍上還有數百名武裝到牙齒的狼族精英。

他們此刻是暴怒的,暴怒的情緒感染著胯下座狼令他們狂躁不已,腳力更勝從前。

這裡的山麓雖然七饒八拐,崎嶇不平,但狼族精英怎會不識自家門前的山路?

這七饒八拐下雖是頻頻失去前方身影,可胯下座狼又怎會不識同伴座狼的氣味!

近了、近了,更近了,氣味很近,恍若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