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弟子還未來得及領會天相道人口中的不可能到底是什麼不可能,那妙法已起身離座,來到莫仲卿面前,素手疾點其眉心,然後向後徐徐拉扯,就見大量的青碧霧氣猶如柳絮般從莫仲卿體內被徐徐抽出,消失在空氣之中。

與此同時,昏迷中的莫仲卿時而面露痛苦,時而舒緩,可不管如何變換,一張灰白發青的面容已逐步向著正常膚色好轉。

半晌、積壓在眾弟子心頭的無形威壓倏然一鬆,跟著周身一輕,立獲自由,忙不疊的原地打坐,收斂方才體內被這股威壓攪得稀爛的真氣。

而此刻的妙法坐回了原位,面上表情如初,可任誰都可以看出,那俏白的鼻尖上已凝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顯然方才這一番動作已損耗了不少的真氣。

那一直未動的天同,此刻方道:“看來莫少俠的確不是妖類。依貧道看,這龐大的妖氣似乎是被人強行催入體內,妙法師妹,對麼?”

妙法點了點頭以示贊同,身旁文殊眼中異色一閃即逝,莫婉溪更是忙從旁附和道:“對對,我三師哥怎麼會是妖怪呢,一定是這樣的,既然都認為師哥不是妖怪,那就讓弟子暫且帶著他回金銀閣內療傷吧。”

說完,莫婉溪剛想邁步上前,卻聽天相阻道:“慢著!若只是普通妖氣大可不必追求,但這股妖氣卻是那妖女的!”

此言一出,四下低呼不斷,聲音雖是極力剋制,但仍可以聽出呼聲中的絲絲驚懼。

不錯,他口中的妖女正是那無名島上的孽畜重虞。

天相長老從昆侖一直追到無名島,結合七七四十九名弟子先後以“雷鎖”艦陣,“誅邪”陣法加上破魔弓的效用才能堪堪與化龍虛弱期的重虞打成平手。

而後自己遭重虞打成重傷,昏迷不醒,若不是慕容流蘇及時搭救,自己早已葬身在無名島上。

雖然之後聽說妖女被某位高人所滅,但天相併未親眼所見,心裡也就一直惦記著此事。

而今,這重虞妖氣再現,他那道不安的心神又開始突突直跳,他總認為重虞不會輕易死了。

是了,重虞當然未死,她巧妙地瞞過祁彥之,將周身三魂七魄完好無損地遁入了龍丹之中,所以當時祁彥之抱走的肉身,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只是一具“遺蛻”。

這枚龍丹又由莫仲卿轉交給了白素衣。

這是重虞‘臨終’時的託付,她知道一向心慈手軟的莫仲卿不會拒絕,所以,重虞便有了機會對白素衣進行奪舍。

而後,在京城郊外一役中,重虞果然等到了機會,但事實上奪舍過程中似乎出了一點小問題,陰錯陽差之下並未將白素衣的神識完全抹去。

致使白素衣體內既有自己的本我意識,又有重虞的神識在內。

至於莫仲卿身上的妖氣就是重虞藉著白素衣的身體在紅菱村強行打入莫仲卿體內的,為的是讓他更快地去吸收那顆蜈蚣精怪的內丹,好迅速修補受傷的肌體。

至於她當時為什麼要救莫仲卿,那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只是心血來潮,又或許只是覺得這蠢笨誠實的小子死了未免有些可惜罷了。

這些隱秘天相長老並不知道,但此刻也不用知曉得如此翔實,他能認出重虞的妖氣就已足夠。

而昆侖派上下對於重虞的忌憚遠非如此,其中更深一層的幹系,那和禁地有關。

“那孽畜重虞妖法通天,半點馬虎不得,這小子身上一股妖氣又與她有些牽連,所以必定來者不善,必須將他嚴加看守起來。”

天相說的話盡管含糊,但五位長老一下子就聽明白了,紛紛露出了凝重之色,只有那文殊面色變了變,仍是站出來維護道:“這樣恐怕不好,他好歹是雲蹤派的弟子,我們如此行事未免有些魯莽?”

莫婉溪忙附和道:“對!我師哥不是昆侖派弟子,天相長老怎能如此對待於他?雲廣師兄你說對嗎?”

“這…”

湯逸略一踟躕,莫婉溪隨即不再瞧他,趕忙求助似地望向天魁道人,那天魁卻是掩過面去,破天荒的沒有繼續護短。

莫婉溪心裡咯噔一聲,緊咬著嘴唇再次望向他人,可一圈掃視下來,卻再未有人出口相助。

此刻,她終於感到什麼叫做孤立無援,什麼又叫力不從心了。

一瞬間又想到了三師哥莫仲卿從小到大是何等照顧自己,而自己在他危難之時卻只能袖手旁觀麼?

不能,絕不可以!

莫婉溪忍住淚花,怒斥道:“你們自詡名門正派卻如此不通情理!好,這樣的弟子我不當也罷,我、我這就回去告訴爹孃!”

莫婉溪作勢要走,突覺脖頸側面微微一麻,兩眼一黑便要倒地。

在她失去意識之前,隱約聽到一人開口道:“文殊師弟,你即刻修書一封,請雲蹤派莫氏夫婦前來一敘……”

兩個時辰之後,雖是雨後初陽映彩虹,萬裡無雲一晴空。但走在陽光下的方少奇卻是一副陰陰鬱郁,魂不守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