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自己所做的一切,恐怕換個位置,這個女人一樣可以辦到,甚至做得更好,起碼若自己換成是她,就絕對做不到這等低三下四去服侍一個已經是階下囚的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的情敵。

青青忽然顯得很沮喪,她覺得已經樣樣比不上眼前這個女人了。

這個時候,葉千雪拉住青青的素手道:“不要想太多,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葉千雪似是知道青青早已能下床行動,便不由分說地拉著青青向側屋走去。

進得屋來,赫然就見中間一道屏風後隱約擺著一個嶄新的桃木浴盆,這滿屋水汽繚繞便是從浴盆中氤氳而升。

青青緩過神來,心下詫異道:“這也是你從洛陽買來的。”

葉千雪點了點頭:“喜歡嗎?我知妹子素愛幹淨,一想幾天不洗,心中必定不舒服,而這盆浴中我事先已灑上了促進癒合面板的藥物,有利傷疤消褪。”

聽著葉千雪耐心的解釋,青青又不做聲了,她和妹妹二人從小相依為命,受盡了冷眼與折磨,直到被慕容恪收做義女後便學會兒瞭如何在一個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活下去。

所以除了自己的妹妹,很少有人對她如此上心,她一向認為人都是自私,即便自己愛上莫少英也是自私心理作祟,因為男女之愛本就自私。

而如今葉千雪正在給她傳遞一個訊號,這個訊號叫做“朋友”,甚至更近一層的關系,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分外陌生與抵觸,彷彿就像冬天裡的一團火苗,既讓人想去親近,又怕靠的太近被灼傷。

青青也許是想得太投入了,竟任由葉千雪拉著青青向著屏風內走去。

抽簪散發、解衣褪裳。

水溫自是恰到好處,聞著陣陣水中的清香,全身肌體在藥力的浸透下,竟是讓青青舒服得不禁呻吟出聲。

這聲音甫過,青青意外地有些臉紅,她已多少個年頭未曾當著女人的面臉紅了?

“你,為何還不走,是存心看著我出醜麼?”

葉千雪笑道:“妹子所用之物諸般考究,想來洗澡時也是要有婢女從旁伺候的,這裡沒有婢女,不如就讓我來充當下吧。”

聞言青青將身子埋得更低了,直到嘴唇堪堪觸及盈盈水面這才鼓足勇氣,道:“我承認你對我很好,但是我畢竟是慕容恪的義女,而你是昭陽郡主,所以我們只可能是敵人!”

“我知道。”

青青眼珠子一瞪:“你這是在自討苦吃,我不會心生感激的!”

“比起這點苦來,我又何嘗不知妹子心裡所受的苦楚才是最深的。這傷痕可是莫少英做的?我分明記得那夜我出去之前,你沒有這道傷疤的。”

說著,葉千雪緩緩將雙手伸入水中撫上青青那淤青未褪的前頸,眼中的關切之意更濃。

青青沒有說話,但她微微一顫的身子足以證明瞭葉千雪的猜測,所以只聽她又道:“他將你狠心傷成這樣,縱有千般理由也是他的不對,能跟我說說麼?”

青青心中不由一酸,雙眸隱現水霧,葉千雪這句話已戳到了她的心坎裡頭,這些天來她何嘗不想找一個人傾訴?哪怕這是個陌生人都行,但唯獨葉千雪不可以。

她如果對她說了,就感覺自己在無形中矮了一截。

而現在呢?

現在似乎不管自己說不說,都無形中矮了很多,那麼還有必要執拗下去麼?

青青在猶豫,但強烈的憤懣和憋屈讓她很快敗下陣來,於是,她幹脆抹了抹眼花,就將那夜所受的委屈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

她這麼做本是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可奇怪的是整個過程中,葉千雪並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嘲笑之意。

她在聽,認真地傾聽,甚至無意識的頻頻皺眉,對莫少英的作法表達著某種不滿,更奇怪的是自己說出這些後,居然對葉千雪的芥蒂也隨著胸中塊壘盡吐消了大半,再看她時已覺更加親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