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童一怔,驚駭回頭卻見老趙雙手死死攢住穿透腹部的三四柄槍尖。見李童回頭呆望自己,剛想出聲豈料一柄鐵槍冷不丁地透過門板從老趙吼間疾穿而出!那最後一句未及出口便飲恨當場!

只是李童依然能看清他的口型,老趙臨死前仍是在喊:“燃煙!”

是的,敵襲,燃煙!

李童的雙眼迅速模糊了起來,他一直看錯了老趙,他根本不窩囊!那麼自己呢?

自己呢!

李童的呼吸開始急促,胸中的激憤促使著他拔腿狂奔,三步並作兩步走過迴旋樓梯來到這烽火臺上。

隨後迫不及待掏出數枚火摺子開始急急燃火。當一縷火苗被他點燃時,樓下也終於傳來了破門而入聲,他二話不說奔至烽火臺邊準備跳下逃生時。

這才發現遠處那滿山關卡中的火把已然盡數熄滅,山間的夜巡也早已沒了蹤影,而近處一片漆黑中時不時還傳來一兩聲微弱的悶哼慘呼聲。

那恐怖瘮人的皮肉割裂聲,聽得他小肚腿一陣酸軟無力,索性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褲襠中跟著便飄出了一陣難聞的怪味。

他尿了。

是的,他嚇得尿了褲子,雙腿發軟的他甚至連跳下烽火臺,逃生的勇氣都已喪失。

他此刻彷彿那烽火臺內不斷掙紮的火苗一般孱弱,膽小,隨時隨地都會熄滅!這不怪他,他原也只有二十歲,這是多麼燦爛的年華!

“我,我還沒有娶妻生子,我還沒有活夠,我、我……”

燃煙!!

突然,老趙臨死前的嘶吼又在腦海裡回蕩了起來,驟然想起了老趙臨死前模樣的他身軀猛地一怔,死死盯著烽火臺中脆弱的火苗,呼吸越來越急促,面色越來越漲紅。

緊跟著,他一抹眼角淚花瘋狂大笑三聲,隨後死死握住手中長槍重又站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後一躍而起猛然跳至僅一人能過的樓梯間對著其下陸續奔湧而上的天星軍士卒吼道:“老趙你看著,看著!我李童不窩囊!今夜、人在臺在!!人亡烽火不滅!!!”

……

李童的犧牲當真換來了狂舞的火焰。

伴隨著烽火越燒越旺,不到一時三刻、那諸峰之間已是烽火滿天連成一線!

于山下某個過道中,一年輕人面無表情地望著這連天烽火不知又在作何盤算,而在他身後是那一排排整裝待發的天星軍刀衛,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許久不見的少帥莫少英!

彼時,一人從山上疾奔而下,來到莫少英身前當即單膝跪地,將帶血的鬼頭刀猛插於前道:“末將夜襲未成,驚動了烽火守衛,請少帥重重責罰!”

莫少英輕輕一笑,道:“初一、你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將領,我又怎忍心重責於你,只是本帥有些不解這前半段做得幹淨漂亮可謂神鬼不覺,而這後半段於烽火臺內為何有失水準呢??”

初一畢恭畢敬道:“這烽火臺有一小子守著僅一人能過的梯口,身中數十槍依然死死把關,待得末將趕至將其一刀了結後卻還是遲了,那熊熊燃燒的烽火已然不能熄滅。”

莫少英訝然一聲:“哦?竟還有這般人物?倒是可惜了。”

言罷,頓了頓又道,“那人屍首還在烽火臺中?”

初一朗聲道:“是!”

莫少英默然片刻,隨後眼望那烽火臺道:“既如此,稍後派人將那座簡易的烽火臺一併燒了吧。”

初一一怔,面上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莫少英何等銳利,一眼便望到了:“怎麼、覺得不妥?”

初一一聽當即低頭答道:“末將只是在擔憂如今夜襲敗露,可否還要按計劃行事?”

莫少英輕道:“那昭陽郡主竟能在短短半月之中在這諸峰之間倉促建起這連天烽火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然而她千算萬算不會想到本帥已在洛陽城中動了手腳,那洛陽守將姜侯成根本不足為慮。既然此間夜襲敗露,不如將計就計由本帥親自去會會她,也好方便你暗中依計行事。”

初一回道:“少帥計謀百出,末將佩服!”

“計謀百出?呵、你需謹記,這些都是其次的,而真正比的是誰的心更狠。”

莫少英在說這句話話臉上雖是笑著的,但若初一敢抬頭仔細去瞧,就不難察覺那一絲細微的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