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寨的大火足足燒了兩天兩夜才熄滅, 若不是薛鋮吩咐人砍了附近的樹、挖出隔離帶,只怕要將整個盤龍山燒光才罷休。

伴隨著這場大火,黑龍寨被兵馬營剿滅、燒做灰燼,祁老爺子亡故的訊息傳遍了大小匪寨,一時眾匪嘩然。有人不以為然,覺得黑龍寨實力大不如前,況且兵馬營傾巢出動必定也大傷元氣,一時間絕不可能抽出手來對付剩餘的寨子,如今時已至年關, 薛鋮此舉想來也是殺雞儆猴,讓剩餘匪寨安穩些罷了。但也有人深感唇亡齒寒,緊鑼密鼓地籌備人手、防守工事, 還有些小寨子自知實力無法與薛鋮相抗,暗地商量投誠一事。

顯然, 薛鋮並不打算給他們喘息之機,趁著剛破黑龍寨軍中士氣高昂, 以盤龍山為起點,開始清掃這大大小小的匪寨。

期間,薛鋮以官府名義放出佈告,言說燕雲寨早不滿於以黑龍寨為首的匪寨惡行,早在徵西將軍入西南時就已投誠, 念及燕雲寨未有坑害百姓之舉、加之破黑龍寨有功,正式收編入徵西將軍麾下。

薛鋮趁此機會重整兵馬營,精選其中精銳和燕雲寨中翹楚, 重編軍隊,一仍名兵馬營,駐守涿州,護一方百姓;令一隊名燕雲,隨薛鋮徵戰西南,平定匪患。

相比與此,西南的百姓顯然對副將魏狄隻身入黑龍寨搶親的事更加感興趣,不出半月,搶親一事便翻出了不下十個版本,流傳於西南各地,成為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一段佳話。

可惜無論是魏狄或是徐冉,在此之後忙於剿匪,對這些充滿旖旎色彩的話本子充耳不聞,彷彿那日之事壓根沒發生過一般。眾人只當他們忙得無暇顧及此事,唯有薛鋮和溯辭在閑暇時彼此遞去一個瞭然的眼神。

溯辭:“昨兒大半夜魏狄又來蹲牆根了,一個人碎碎叨叨唸了半宿。”

薛鋮:“徐冉又來帳子後頭來回走了半宿。”

溯辭:“咱們要不要告訴他們,他倆完全錯過了?”

薛鋮:“讓他倆自個兒發現吧。”

在軍中草草過完年,薛鋮平西的步伐很快掃蕩了半數匪寨。

這個年,西南百姓過得異常安穩,但京中卻有人開始坐臥難安。

最早收到訊息的是寧王薛昭睿。

此時薛昭睿正在府邸花房中打理他最得意的那盆蘭花,管事垂首立在一旁,不慢不緊地將剛送到的密報唸完,有些發灰的眉頭一蹙,問:“殿下,薛鋮在西南得勢,於我們恐有不利。”

薛昭睿聞言起身,扯下架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揚眉道:“他倒是好本事。”

管事道:“咱們要不要……”

薛昭睿:“不著急,這件事最該著急的不是我們。”

管事:“殿下的意思是?”

薛昭睿:“透點風聲給太子。另外,咱們的計劃……”他微微一頓,思忖片刻後沉聲道:“也該往前提一提了。”

管事得令,即刻著手去辦。

不過半天的時間,薛鋮在西南剿匪大獲全勝的訊息便傳到了太子薛昭仁耳朵裡,這對於猶自沉浸在無人能阻他登位之路的喜悅中的薛昭仁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就憑兵馬營那點老弱殘兵,他怎麼可能做到!”薛昭仁險些砸了茶盞,起身焦急地來回踱步,突然似想到了什麼一般面色陡然猙獰起來,咬牙切齒道:”莫非...他還藏了別的兵帶去西南了?”

屋內親信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應答。薛昭仁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將他們遣了出去,思慮片刻後決定入宮與皇後相商。

西南之事已成定局無可扭轉,那就絕不能讓薛鋮帶著一身名望人心與兵馬回京!

想到自己籌謀了這麼久的計劃,薛昭仁面上浮起一絲狠戾。

父皇,若你當真要將這皇位拱手相讓,就休怪兒臣狠心了!

在京中暗潮湧動之時,薛鋮這邊倒是十分順利。燕雲軍勢如破竹,短短三個月時間便將西南重要城鎮附近的匪寨收拾得幹幹淨淨,百姓人人稱頌。剩餘匪寨紛紛蟄居深山,一時間銷聲匿跡不敢再有動作,對薛鋮忌憚非常。

但薛鋮並不打算止步於此,邊緣山林中仍有幾處大寨,現今不除,若他一朝調回京城,難保不會再養出第二個黑龍寨。

然而,深山地勢複雜,敵方實力未明,薛鋮亦不是冒進之人,在清剿完周邊匪寨後,便回到遠安城與魏狄等人商量後續計策。

這一閑暇下來,溯辭便抽空往徐冉跟前湊,打探她與魏狄的進展。

說來也巧,沒捅破這層窗戶紙前還總能見著徐冉魏狄一同說笑,而從黑龍寨回來後,二人一直忙碌剿匪之事,竟沒能好好談上一回,現如今徐冉好不容易得了空,魏狄卻被薛鋮遣去打探其餘匪寨動向,三日後才能歸來。

“阿冉,你是怎麼打算的?”溯辭趴在窗前望著正在忙碌的徐冉,試探地問道。

“什麼怎麼打算的?”徐冉正將今日寨裡送來的書信歸攏,一時沒反應過來溯辭所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