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蕊見陸嬌變了臉色, 頓時想起她早年在黑龍寨那副失了魂魄的模樣,一時後悔自己嘴快,連忙補救道:“小姐你先別急,說不定是外頭太亂了我看錯了。對!一定是看錯了!”似乎在竭力說服自己,香蕊死死抓著陸嬌的手臂喃喃重複了好幾遍。

就在主僕二人心神不定之時,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呼喊:“香蕊姑娘!”

那聲音帶著沙啞,卻是陸嬌再熟悉不過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門口方向,僵立在原地。

十年……十年前沒有如約來的人, 竟在這時候出現了?

“香蕊。”陸嬌死死盯著門,聲音顫顫,問:“是他、是他對不對?”

香蕊無言以對, 只能聽著門外的呼喊聲越來越近。

“小姐……”待到那聲音即將接近門前,香蕊下意識地看向陸嬌, 卻見她一雙妙目通紅,蓄滿的淚水從頰邊滾落, 暈開了今晨新掃的胭脂。

香蕊去握她的手,卻是一片冰涼,指尖顫動。

這麼多年,她何曾看到陸嬌如此失態過!

不知哪來的勇氣,香蕊一咬牙, 扭身快步沖出屋子,迎上循跡而來的商景辰,伸手用盡力氣將他一推, 惡狠狠道:“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走!”

商景辰一個不防被她推得踉蹌幾步,卻不惱怒,反而陪著笑臉好聲好氣地說:“香蕊姑娘,當真是你,我沒認錯!”接著全然無視香蕊發白的面龐,繼續殷切發問:“香蕊姑娘,你家小姐是不是也在?能不能帶我見見她?”

香蕊心頭無名火起,又伸手推他,怒道:“你有什麼臉來見小姐?!十年前小姐苦苦等了你一天一夜,結果呢!”

商景辰弓著身子哀聲求道:“我能解釋的,香蕊,當年那並非我本意,我其實……”

“夠了!”香蕊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推搡著他往外走,恨恨道:“不論是不是你本意,當年之事已無法挽回,你走罷,不要再出現了。”

商景辰哪裡肯依,一面躲閃一面解釋:“香蕊,我知道我對不起嬌嬌,但……”話沒說完,他只覺眼角餘光中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頓時停住嘴霍然抬頭看去。

只見不遠處屋門口立著一人,面容仍是記憶中姣好的模樣,身上裹著豔麗的衣裳,沒有了少女的天真青澀,沉澱出了幾分嬌媚,只是此時那雙眼通紅,彷彿要泣出血來,一眨不眨地盯著商景辰。

商景辰面上露出狂喜,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撥開香蕊,伸著手向她走去,“嬌嬌!”

陸嬌一側嘴角微微勾起,低低說了句什麼。商景辰沒有聽清,滿臉欣喜地走近她,輕聲細問:“嬌嬌,你說什麼?”

“商景辰。”陸嬌望著他露出蒼涼的笑容,說:“你怎麼敢來見我?!”一字一頓,恨意刻骨。

此時兵馬營和黑龍寨一戰正如火如荼,兵馬營眾將士歷經累月訓練各個精悍勇猛,黑龍寨常年穩坐匪首之位實力自然不弱,饒是兵馬營佔了先機他們也不曾出現節節頹敗的局面。但黑龍寨多年的順風順水多少消磨了這群人鋒利的獠牙,一旦久攻不下便極容易萌生退意,不似兵馬營這群被打壓多年的兵越戰越勇。

虧得祁望山等人驍勇,加上祁老爺子多年積威,這才避免了潰散之勢。

當魏狄極其高調帶著徐冉闖過人群,那抹紅衣刺痛了祁望山的眼,他顧不得眼前鋒銳的兵器,嘶聲大喊:“徐冉!”

然而,馬背上的人並沒有回答他,卻是魏狄放緩了速度,回頭大笑道:“這麼漂亮的新娘子,嫁到這種破落地方多可惜!我魏狄一介粗人不懂什麼風花雪月,只是傾心徐姑娘已久,就在此請各位弟兄做個見證,從今往後徐姑娘便是我魏狄的夫人了!”言罷又向祁老爺子道:“老爺子,多謝你們備的合巹酒,可惜淡了點。”說著長笑一聲,繼續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兵馬營眾人頓時鬨笑,有的吹起了口哨,有的甚至高聲讓魏狄請喜酒。反觀黑龍寨這邊個個臉上似開了染坊一般,尤其祁望山和祁龍面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們也曾想過薛鋮或許會在喜宴時動手,卻怎麼也料不到竟會來搶親。

毫無反抗的徐冉、一絲反應也無的燕雲寨眾、加上如入無人之境的薛鋮等人,祁龍終於反應過來,今日的喜宴就是他們設下的局,燕雲寨只怕早就和薛鋮搭上了線!

祁龍風光數十載,何曾被人如此戲耍?!

氣急攻心,祁龍面色轉為青白,險些一口氣背過去,伸手死死扣住祁望山的手腕,一字一頓道:“宰了他、給我宰了他們!”

祁望山自然也想明白了其中關節,屈辱與憤怒湧上心頭,看向薛鋮等人的眼中更添凜凜殺意。

此舉令兵馬營計程車兵們頓時興奮起來,而黑龍寨這邊憤怒之餘不免生出些許驚慌。這些年能在老爺子眼皮底下闖上山寨劫人且能全身而退之人,唯此一人!

看著祁望山和祁龍難掩的驚怒,薛鋮眼底湧現笑意,隨即下令強攻。此時兵馬營這邊正士氣高漲,黑龍寨縱有祁望山等精銳驍勇,但手下眾匪已是心神搖擺,很快被薛鋮抓住空檔,一箭中傷祁龍!

這一箭雖沒有射中命門,卻也貫穿右胸,血流如注。祁龍也早不複壯年時的體魄,哪裡受得住如此傷勢,很快便搖搖欲墜。祁望山不敢拿老爺子的性命當兒戲,立即抽調人手護送老爺子回去治傷,自己則率領親信全力阻攔薛鋮。

不得不說,祁望山到底是祁老爺子一手培養出的接班人,縱使黑龍寨遭此重創,依然在他的調配下硬生生將薛鋮等人攔下,為祁龍爭得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