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狹長, 薛鋮率領手下向公堂方向奔去,身後追兵重重,腳步聲急促紛雜。段荀手底下的弓弩手很快就位,在巷道兩側的牆頭竄出,彎弓搭箭直指薛鋮等人。

箭雨齊發,薛鋮同時出手,斬落跟前的羽箭,縱身幾步躍上牆頭,將當前的一個弓弩手一劍斬殺!

血濺白牆, 他踢開倒下的屍體邁步向前,一面提防冷箭一面揮劍殺出血路。不多時,牆面鮮血橫流, 觸目驚心。

而公堂這邊,魏狄早已放出訊號, 埋伏在官署內外計程車兵們沖破層層阻攔向魏狄這邊殺來。半柱香的時間,薛鋮魏狄等人在公堂外聚首, 士兵們渾身浴血卻個個目光精亮,將嚴令和季舒城牢牢護在中心,嚴陣以待。

段荀的人手也已到位,城中所有能調動的兵力盡數聚集在官署。前一刻還忐忑狼狽的段荀此時再重重護衛下站到薛鋮面前,負手大笑:“薛鋮, 你氣數已盡,若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許能讓你死得體面一點。”

薛鋮冷笑:“謀害朝廷命官、欽差大臣, 段荀你是想造反麼?”

“造反?”段荀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攤手看看左右,問:“反誰?涿州是我的地方,要造反的是你!”說著抬手指向薛鋮,斥道:“薛鋮,你敬酒不吃吃罰酒,落得此地步是你咎由自取!”

薛鋮也笑了,朗聲道:“話不可說太滿,段荀,這世上不是什麼都能任你一手遮天絲風不透的。”

“一手遮天不敢說,但單單這涿州遠安城官署裡巴掌大的地方,我不僅能遮全了,還能絲風不透地摁死了!”段荀陡然拔高音量,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兵馬營早被人絆住,你的援兵這輩子都等不到了!”說著看向薛鋮身後計程車兵,挑眉道:“薛鋮大勢已去,識時務的現在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官可既往不咎。”

然而,無一人回應段荀,兵馬營計程車兵們個個眸光堅定,絲毫不為所動。

段荀面色陰沉,怒道:“好,既然都想死,本官成全你們!給我上!取薛鋮首級者賞銀百兩!”

話音方落,雙方暴起,兵刃聲喊殺聲震耳欲聾,眨眼陷入混戰!

此刻,溯辭正率領兵馬營一眾士兵浩浩蕩蕩奔赴遠安城,馬蹄得得塵土飛揚。滿身狼狽的祁振等人在後頭策馬狂追,雙眼赤紅,咬牙切齒咒罵出聲。但溯辭一行到底快他們一步,直到逼近城門祁振也沒能追上他們。

因段荀抽調大部分衙役衛兵圍殺薛鋮的緣故,城門守備格外鬆散,溯辭更是毫無顧忌地一路闖進城門,引來陣陣叫罵與驚呼。沿路百姓好奇又驚恐地張望,還有好事者呼朋引伴往溯辭一行遠去的方向奔去瞧熱鬧,長街頓時沸騰起來。

城門外祁振一行人勒馬張望,其中一人為難道:“當家的,人已經闖進城了,咱們還追不追?”

“追!”祁振思量片刻,咬牙切齒道:“他們就算闖進去也是死路一條,說不定薛鋮這會兒已經伏誅。咱們不能任由他們闖去官署,否則惹段大人不快,這一切可就前功盡棄了。”

“可咱們這麼闖進去,萬一被老爺子聽到風聲……”

“待事成後,整個黑龍寨都是我的,難道還怕他不成!”祁振啐了一口,毫不猶豫地策馬揚鞭,率人闖入城中。

官署內一片混亂,血濺如紅梅,刀口見白骨,慘叫悽厲,一眼看去如修羅場一般。

兵馬營的將士各個驍勇,拿出以一當十的氣勢,縱使負傷在身也不退讓半步,硬生生撕出一條血路。

薛鋮血濺半身,揮劍的速度越來越快,與魏狄聯手如利劍般切入人群,將衙役衛兵攪得人仰馬翻。

然而段荀這方終究在人數上更勝一籌,無論兵馬營的眾將士如何勇猛,也難敵段荀這邊一波又一波的車輪戰。隨著時間推移,就連薛鋮的呼吸也漸漸沉重起來。

段荀立在人群後,將薛鋮等人的疲態盡收眼底,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正當他沾沾自喜以為勝券在握時,官署外驟然傳來駿馬嘶鳴,緊接著喊殺聲由遠及近漸次傳來。段荀心頭一沉,驚道:“出什麼事了?”

身旁他人亦是滿眼迷茫向聲源處張望,不過片刻,便有一衙役跌跌撞撞跑來,驚聲道:“大人!不好了!”

段荀三兩步上前,問:“何事如此慌張?”

“兵、兵馬營的人闖進衙門了!”

段荀勃然色變,怒罵:“竟沒攔住他們?!廢物、一群廢物!”

這說話的功夫,薛鋮和魏狄也注意到了外頭的喧鬧和段荀陰沉的臉色,對視一眼,俱是一喜。

魏狄一腳踢開撲上來的衙役,高聲道:“弟兄們,咱們的援軍到了!打起精神再撐一會,一塊兒殺回去!”

他的聲音洪亮、中氣十足,頓時引來眾將士高聲附和。而段荀這邊的衙役守衛們驚疑未定,露出怯態。

段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惡狠狠道:“不許退!他們不過虛張聲勢!膽敢臨陣脫逃者,罪同逆黨!”

話音未落,一支流矢貼著段荀的鬢邊擦過,驚得他連退三步,同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洪亮的呼喊:“薛將軍!”段荀的面色在這一刻難看到了極致,顧不得才下了不許退的死令,扭頭便慌張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