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薛鋮三人一大早就離開客棧繼續西行。徐冉打著哈欠透過窗戶縫看他們離去的方向,神色晦暗,半晌後轉頭對燕娘道:“派人跟著,看他們去哪。”

燕娘點頭,隨後出屋去點人。徐然重新倒回床上,盯著帳頂,蹙起眉心。

溯辭一看便知是西境人,但薛鋮與魏狄口音並不明顯,又都未透露姓名, 她也不確定究竟是何方人士。若是道上的人,不該沒聽過她的名號,若不是道上的人……如此相似的行程無法令她不多想。

希望至少不是敵人。

徐冉摸了摸腰上的傷口, 重新閉上眼。

薛鋮三人快馬加鞭,大半日的腳程便遠遠看見拔地而起的葫蘆峰。山體陡峭, 怪石嶙峋,零星散落著雜草和不知名的灌木, 還有一些枯老的枝椏從石頭間探出蜷曲的手,格外猙獰。

本就不甚平坦的道路在葫蘆峰口裂做兩道,分別向南北環繞而去。三人在岔道口勒馬,下馬仔細檢視了兩條路,其中一條散落著碎石, 很難策馬而過,另一條平坦許多,面上浮著鬆散的沙土, 仔細看還有馬蹄和車轍留下的淺淺痕跡。

薛鋮向那條平坦的路張望片刻,沉聲道:“痕跡沒有被刻意抹掉,就走這條。”

三人重新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此時徐冉正率人遠遠跟在後頭,信馬由韁慢悠悠晃蕩,才堪堪看見葫蘆峰的山尖。她也不急,甚至哼起小曲兒,只是一雙眼緊緊盯著葫蘆峰的方向。直到視野盡頭出現一個策馬疾馳而來的身影時,徐冉才慢慢挺直背脊,看向來者。

那人正是燕娘差出去跟蹤薛鋮行蹤之人,他在徐冉身前勒馬,抱拳道:“大當家的,他們進山路了,沒往北邊走,折到山西面去了。”

徐冉挑眉,隨後笑道:“看來聞到肉香的人可真不少啊。”她一夾馬腹,揚鞭率先馳出,清朗的聲音散在風中:“走!咱們的肥羊可不能被別人搶先了!”

馬蹄聲四濺,灰黃的塵土揚起,纏繞追逐著馬蹄,沿路飛快向前蔓延。與此同時,薛鋮一行已接近葫蘆峰西側出口。

山崖陡峭,凸起的石塊交錯向上,一眼望去似乎盡是山石,但當真正走近後便能看清這石塊間自有縫隙,在視線死角處,大可容人。薛鋮若有所思地看著岩石間的縫隙,目光慢慢便得警惕起來。

這種地形,無疑是伏擊的絕佳之處。

看了眼遠處山體盡頭,薛鋮轉過臉對溯辭道:“這裡地勢複雜,你多小心些,若出什麼……”

他的話還未說完,前方山壁上突然傳來碎石子滾落的聲音,在安靜的空氣中格外醒目。三人頓時齊刷刷看向聲源處,各自按上兵器。

遠處靜默片刻,突然傳出一句低低的咒罵聲,隨後窸窣的腳步響起,十數個短衣抗刀的彪形大漢從石堆中前後躍出,落在路中,將前路堵了個結結實實。

為首一虯髯大漢扛著刀往前走了兩步,仰著頭道:“怎的才三人?徐冉呢?”

薛鋮三人面面相覷。

見他們不說話,那人又道:“呔,問你們話呢!徐冉那妮子莫不是怕你魯爺爺,不敢冒頭,派你們來討饒的罷!”

說著對面一陣鬨笑,而薛鋮三人紛紛露出複雜的神色,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還是魏狄十分尷尬地開口道:“這位大俠,你認錯人了,我們並不認識什麼徐冉。”

那虯髯大漢半信半疑地將他們上下打量一番,也沒分辨出什麼,末了不耐煩地揮了揮刀,說:“老子管你們認不認識徐冉,今兒這條路你魯爺爺佔了,識相的就快滾,少在這裡礙事!”

薛鋮目光一沉,不動聲色地以拇指將劍刃頂出一道縫隙,沉聲道:“若我們非過不可呢?”

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虯髯大漢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轉臉對身後十來號人高聲道:“弟兄們,他說要闖過去,你們說讓不讓路?”

身後又是一陣鬨笑,十數人殺氣凜凜地看著薛鋮三人,有人高聲回:“咱們劫的道,何是放過人?”

虯髯大漢轉過臉,刀背在手心一敲,道:“小子,敢挑釁我們虎牙寨,的確有幾分膽色。可惜這點子膽色今日怕是要折在這裡了!”

薛鋮三人:虎牙寨是啥?沒聽說過。

在虎牙寨眾匪提刀向他們走來之時,薛鋮率先躍起,長劍順勢出鞘,雪亮的劍光閃過,淩空劈向那虯髯大漢。與此同時,魏狄拔劍跟上,溯辭隨之抽出袖劍,三人捲入眾匪之中,刀光劍影,一場酣戰。

紛雜的步子和激蕩的劍氣攪起一地沙土,遠遠看去彷彿戈壁中醞釀的沙暴,只見人影穿梭在灰黃的沙土之中,時不時能聽見一兩聲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