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鋮。”北宮政的目光落在薛鋮面上, 又看了看溯辭,低聲笑道:“你們這是打算演一出請君入甕的戲碼麼?”

他隨手甩開那截衣袖,負手而立,面上笑容戲謔:“你們真以為我會孤身赴會、一點準備也不做?”伴隨著他的聲音,四周院牆上驀然躍起十數條黑影,齊齊立在牆頭。

溯辭略略掃了一眼,悄悄撓了撓薛鋮的手心。

薛鋮面色如常,沉聲道:“北宮政,你帶著殺手私自潛入大晉王城, 單憑這一點我就可以立斬你於劍下!”

“薛鋮,話不要說得太滿。”北宮政道:“我本只想先把她帶走,但既然你也在, 索性一併處理了。”話音方落,只見他輕輕一抬手, 院牆上的黑衣殺手頓時躍入院中,團團將他們圍住。

薛鋮不慌不忙抬手打了響指, 又有十數個黑衣人出現在院中,各個手持刀劍向這邊迅速圍攏。正是魏狄等人。

北宮政的面色沉了沉,眯眼看向薛鋮,道:“看來薛將軍也是有備而來。”

薛鋮並不接話,只是將溯辭拉到身後, 側臉低聲道:“自己小心些。”

“你也當心。”溯辭捏了捏他的手指,依言退到了後側。

“兩年前青雲山麓一戰未有勝負,令人不無遺憾。”北宮政又道:“今日既然重逢, 何不借此良機清算清算?”說著反手抽出長劍,指向薛鋮,挑眉道:“薛將軍意下如何?”

“正合我意!”薛鋮一聲清叱,轉腕翻出一個劍花,直擊向北宮政。

這一刻,北宮政動了,滿院子的黑衣人也動了。

刀光劍影在月下鋪開,魏狄與溯辭等人攔住了殺手,給薛鋮留下了足夠的空間。他與北宮政雙劍交錯,全然是沙場上以命相搏的殺招,凜凜殺氣在清冷的夜風中令人膽寒,但彼此眼裡無一絲懼意。

薛鋮眼瞳冷定中透著怒氣,而北宮政眼裡卻是一片狂熱之色,二人出手極快,百招之內勝負難分。

溯辭不知從哪撿了把刀,招式大開大合,加上靈活的身法攪得對面暈頭轉向。在一腳踹開一個黑衣人後,她注意到了薛鋮這邊膠著的戰況,雙唇一抿,從袖底摸出一排飛鏢。

雖然不好直接插手,但搗搗亂還是可以的。

她彎了彎嘴角,飛鏢驀然離手,紮向北宮政!

北宮政雖然注意到了溯辭的偷襲,但薛鋮咬得十分緊,很快抓住了他擊落飛鏢的空檔一劍刺去。鋒銳的劍芒割破他的衣襟,在胸前帶出一道血痕。

北宮政嘖了一聲,調轉身形一劍削向薛鋮下盤。薛鋮抽手回防,雙劍相擊的清脆聲音響起,隱有火星迸濺。

眨眼間一炷香的時間過去,雙方誰也沒能在彼此手上討到好處,而即便竹園偏僻,如此激烈的打鬥到底還是驚動了附近巡街的驍衛,不多時便有火把和腳步聲向院落靠攏。

“看來這場勝負今日是分不出來了。”北宮政不欲再暴露身份,很快抽手後退,又看向溯辭道:“溯辭,我改日再來接你。”

隨後一聲令下,院中黑衣殺手得令,很快帶著北宮政一同遁走。薛鋮等人追了幾步,看見不斷逼近的火光也停住了追擊。

“撤。”薛鋮沉聲發令。

眾人頷首,隨即悄然退出院子。

等巡街的驍衛推門而入時,除了滿院流轉的月華,再無旁的痕跡。

離開竹園後,眾人四散離去,薛鋮則親自護送溯辭回家。

一身白衣太過紮眼,薛鋮尋來鬥篷給她披上,也蓋去了她身上略顯淩亂的衣衫。二人並肩在巷子裡穿行,偶爾還能聽見別家院裡的動響,或其樂融融的笑鬧聲、或尖利的叫罵、或孩童稚嫩的啼哭,伴隨著徐徐的夜風,慢慢將方才緊張與殺氣逐漸吹散。

溯辭悄悄拉住了他的手,悄聲道:“放心,北宮政跑不掉,之前那會我把藥粉灑他臉上了。”

她的指尖有些涼,薛鋮慢慢握住她的手,問:“你的藥粉能持續多久?”

“十天半個月的不成問題,到時候找個鼻子靈的狗,絕對能嗅到他的蹤跡。”

“不會被什麼洗掉?”

“用雲浮特製的解藥就能洗掉,不過……”溯辭輕輕一笑:“不過那藥難聞得很,就算他能拿到,估計不會也不會把那玩意在臉上敷一天。”

薛鋮失笑:“你的鬼點子倒多。”

溯辭揚了揚下巴,道:“那自然,這種藥粉我還是從嬤嬤那偷拿的,就算是黎桑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調配出解藥。北宮政絕對跑不了。”

薛鋮含笑睨了她一眼,拉著她朝巷子深處走去。

高高低低的院牆屋簷在路面投下間或的陰影,溯辭走了一段路,只覺這些巷子十分陌生,並不像是回家的路。她晃了晃薛鋮的手,狐疑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