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宜嫁娶。

一大早街道兩旁便站滿了沾喜氣的人們,侯府別院門口的匾額下四個大燈籠將侯府門口的兩尊大石獅也映得喜氣洋洋,兩只石獅脖子上都掛著一朵大紅花,威武之中還透著那麼一絲喜悅。

是呀,喜悅!今日可是老光棍陸赫青的大喜之日,如何不令人歡呼雀躍。

尤其是京都裡未嫁的姑娘們一個個都約好了似的在這一天對著杭城方向喜極而泣。多年來,她們提著的一顆心可算是放下來了。陸赫青身份雖尊貴,但那一臉的兇相實在令人無法直視。如今知道自己不會再成為他的夫人人選,哪個不是發自內心的開心。同時,她們也為那位倒黴的陸夫人哀悼。

大紅的一串又一串的喜炮噼裡啪啦響得歡,人人面上都是眉開眼笑的,顯然杭城中的人們鮮有見到這般熱鬧的大婚。

幾個穿著紅肚兜的小娃娃捂著耳朵在炮仗後頭跑,雖然那噼裡啪啦的聲音有些嚇人,但這樣喜慶的日子可是不多見。他們追在迎親隊伍後面,每個人手上都握著一串色彩潤澤且顆粒飽滿的糖葫蘆,小辮子上都拖著一條長長的紅紗,瞧著極是喜慶。

迎親的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拉車的馬匹具都通體雪白,鬃毛被梳理得油光發亮,頭上紮著大紅花,帶頭的新郎身姿挺拔,坐在高頭大馬上精神奕奕地不停對著兩旁圍觀的人們拱手賀喜。便是這一身行頭,襯得他面上那濃密的鬍子都不再駭人了。

迎親車隊井然有序,道路兩旁鋪撒著數不盡的紅的粉的花瓣,春風輕柔穿過,卷著花瓣飄到了半空中,再紛紛揚揚落下,落在陸赫青的頭上、眉上、肩上,便是滿城的樹上也都繫了無數條紅色的綢帶,將喜慶之意妝點的滿城盡是。

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挨挨擠擠地跟著迎親隊伍流動,伸頭探腦地去觀望這百年難得

一見的婚禮。議論著這位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對苗家姑娘的看中,想來也是,苗青珠可是杭城第一才女,若是這般大陣仗,怕還配不上她的絕色姿容。

由於之前便早有傳言陸赫青將要迎娶的苗家姑娘便是姿容無雙的才女子苗青珠,即便侯府並沒有說是哪位苗姑娘,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故而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新娘便是苗青珠。

人們帶著祝福,跟著迎親隊伍湧動。

隊伍越加接近苗府時,早有守在門口的機靈小廝跑來跟端端正正坐在大堂上的苗寶山夫婦報告,可把他們給激動的。嗩吶聲越來越清晰時,苗寶山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原本高興得鬍子都要翹上天的表情一斂,好似是想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他轉頭問坐在旁邊笑得溫婉的吳氏:“夫人,侯府可有來合過八字?”好似從一開始他便沒有見到侯府的人上門來合八字的。即便跳過了納採這一節,合八字卻是頂頂重要的。

下一刻,他的疑慮便被吳氏打消了,吳氏笑得春風滿面:“夫君,您就放心吧。侯府是請了遠近有名的張媒婆來取過八字的,但是……”說道這兒,她也不由擰了擰眉頭,“但是八字合不合卻是沒有來人說過的,或許京都貴人便是這般做法?”最後一句,她也說得頗沒底氣。

門上紅燈籠高掛,府院裡掛滿了紅綢帶,府裡奴僕下人穿行,緊張地準備著,迎接即將到來的迎親隊伍。

苗寶山心頭隱隱有些不安,便吩咐下人到外頭候著。

這可是好事啊!迎親的更不是一般尋常人家,那可是侯府啊!賞銀如何少得了!年輕力壯的幾個,換了喜慶的行頭爭相出外迎接。

苗寶山一想,多些人出去迎接也可彰顯自家對這樁婚事的滿意。他可是清楚京裡對陸赫青娶親一事的態度的,這種時候,多做點比少做要好。

於是,吩咐下去:“安排地妥當些。”

“是!”管家領命退下。

“隊伍到門口了!說是十裡紅妝也不為過,滿城相送呢!姑爺好手筆!”滿臉喜色的小廝快步跑進來,將自己看到的說了一通,又叫了聲姑爺。這一句姑爺好手筆可把個苗寶山美得,大手一揮便是一句“賞!”

“夫人,我們可要出去?”苗寶山興奮地直搓手。這可是京裡的貴人哪,娶了他家的女兒。俗話說得好,一人得道雞犬昇天,女兒成了侯府夫人,他們自然也是水漲船高,甚而都不用在窩在這南方鄉下了。只要女兒吹吹枕邊風,還愁他不一路往上爬嗎。

“女婿進門哪有做丈人的出門相迎的,多使幾個小廝侍女出去便是。”苗吳氏脊背挺得筆直,她覺得今日大概便是最有面子的時候了。日後可要好好在幾個夫人間說道說道。

“夫人所言甚是。”兩人喜得滿面春風。

只是下一刻,便又是一個小廝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路上不慎被石子絆了一跤,也不浪費一點時間地咬咬牙爬了起來繼續往裡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