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赫青揹著陸一個苗青瀾,仍然十分輕松地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上。昨夜一夜疾風驟雨,將整個山林毀得七零八落,殘枝落葉鋪了一地,尚且還留存在樹上的樹杈在呼嘯的大風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聞聽著,竟是十分恐怖。

苗青瀾側目看了眼影影綽綽的搖晃樹影,那些拉得老長的黑影仿似一隻只枯瘦蜷曲長著長指甲的魔怪的手,張牙舞爪地對她揮將過來。

她嚇得不行。

下意識便縮了縮脖子,將自己更往陸赫青背上貼去,一雙抱著陸赫青脖子的手也不自禁地收攏……看那樣子,竟像是想把自己揉進陸赫青身上一般。

她咬緊了牙,緊閉雙眼,害怕得渾身發抖。

可憐了陸赫青,饒是如此強健一個男子,揹著一個少女行走在山間也是如履平地,一身輕松的模樣,那也架不住摟著他脖子的手不住收緊,萬沒想到平日裡那般弱小的一雙手箍著他脖子時竟是那樣用力。好似同他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將他勒死一般。

“咳咳,”他幾乎喘不上氣,猛力咳嗽幾聲,才又苦著臉道,“小啞巴,咱兩往日無讎近日無怨的,你作何要如此待我?”

背上人沒給他一點反應,倒是抱著脖子的力道終於鬆了些。顛了顛她,讓她靠得更舒服些,陸赫青才加快了步子向山下走去。

樹林倒影飛快,陸赫青揹著人在山間走得飛快。

天光大亮時分,陸赫青站在了一個破舊小醫館門前。

這個醫館雖然小,但裡面收拾得很幹淨,有淡淡的草藥香彌散在醫館內,兩人只是站在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藥香。

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走動聲,貨郎叫賣聲將困頓不已的苗青瀾叫醒,她眯著眼抬起頭,小眉頭皺著,臉頰上是不正常的潮紅。眼皮睏倦著,只看看張開一條縫,她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破舊小醫館,又轉了轉頭,看向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似是一時沒想起來自己為何在這兒。

她皺著小眉毛,側過臉貼在陸赫青背上以抵消自己頭部的重量,她握著小拳頭,無力地往陸赫青肩頭敲了敲,想問他現在這是哪兒,他們到這兒來做什麼。

“有話不會說嗎?敲我作甚?”陸赫青在門外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抬了腳邁過門檻往醫館內走去。

聞到藥香的瞬間,苗青瀾便知道他們這是到哪兒了。雖然有心看看這家醫館的內裡是否同外面看去一般老舊,但是她卻是渾身一點力氣也無,動動手指頭也嫌累,便索性挨著陸赫青坐了。

一坐下,苗青瀾便無骨似的軟在他邊上,他倒是有心想要教訓她幾句,卻見她半眯著眼巴著自己不放,一雙小眉毛緊緊地皺著,面色潮紅,想來是病的不輕。

到了嘴邊的話也吞了回去。

“大夫,她……似乎很燒。”陸赫青看著老大夫把個脈還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忍不住道。

“老夫眼睛好使。”老大夫頗為責怪地瞥了他一眼,又自顧自摸著鬍子,繼續高深莫測的把脈。陸赫青被噎了一下,明白這位老大夫是怪他打擾,可是苗青瀾這情況分明便是受了寒發熱了,怎的叫他這一瞧像是得了什麼絕症似的。

“那……”他還想說什麼,卻被滿臉不悅的老大夫無情地打斷了,“這小女娃你從哪兒拐來的?”上下打量的目光分明將他看成了拍花子或者哪個山頭劫掠少女的山匪。

他只是找了家醫館瞧病,怎的就成了山匪?他堂堂大將軍跟山匪長得像了!他張了張嘴,才要分說,卻感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了扯。他扭頭看過去,恰看到苗青瀾一張白皙小臉燒得通紅地往他懷裡靠,雙眼仍然疲倦地耷拉著,顯然是病得糊塗了。

“大夫,我們又不是不給錢,讓你看診便看診,別耽誤時間成不成,沒瞧見人都燒糊塗了嗎!”他皺著眉,心裡火氣蹭蹭地往上冒。這看診的老大夫眼神委實有些不好,還好意思道自己眼睛好使,真是嗶了狗了!

聞言,老大夫也不搭理他,只慢騰騰地捋著花白的長鬍子,眉頭微蹙似是遇上了天大的難題一般。

這老家夥該不會是裝腔作勢,其實並不會看診吧?這個可怕的想法一冒出來,頓時他瞧這老頭的眼神都不對了。再一細想甫一進來時,這破舊、門可羅雀的小醫館……簡直不寒而慄!來不及多想,他一把抄起苗青瀾便要離開。

“這位姑娘只是受了風寒罷了,帶她出去出一身汗也便無事了。”老大夫不緊不慢地摸著鬍子,白了不知自己腦補了什麼而突然臉色大變的陸赫青一眼,“小夥子瞧著也是個壯士的,這腦子怕不是壞掉了吧?你瞧著老夫像是個歹的嗎?”老大夫氣哼哼道。

“……像。”只要無事便好。陸赫青完全不給老頭臉的回了一句。

“嘿,你這小子!”老大夫被氣樂了,“這女娃子身子倒還好,不過嘛……”老大夫頓了頓,掀起眼皮掃了陸赫青一眼,沒再說下去。招手叫來旁邊打下手的小藥童,給了他一張方子讓他後院去。

陸赫青也沒理會,這老頭可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他做什麼他卻是不想知道的。只是他那欲言又止,一副“你這個智障”的神情實在令他心生不爽,但他那句未完的話卻又分明勾著他,“不過什麼?”他忙問。

“這小女娃體內……可是有些了不得的東西。”老大夫笑道。

“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