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侯府別院裡,此時侯爺夫婦正坐在湖心的亭子裡悠閑地品茶閑話。

石桌上擺了一盤水果拼盤,鮮嫩的水果上還泛著水滴,在斜陽想映照下閃著凜凜的光,看得人不覺便食指大動。而在果盤的邊上,是一盤做工精緻的糕點,用色鮮豔很勾人食慾,小小的軟軟的,遠遠看去便很是誘人,讓人恨不得一口一個馬上塞進肚子裡。

陸侯爺盡管也是上過戰場拿過刀殺過敵的,但是一雙手仍然白皙修長,看著就像是一個書生才會有的。他捏起一塊桂花糕,笑眯眯地投入侯夫人口中,滿臉滿足地看著她吃。

“可還可口?”他又慢悠悠地執起桌上通體雪白祥雲紋的壺身滾圓的飛天壺,往同色的茶盞中注入茶水,一手執杯一手託底的遞到侯夫人眼前,溫聲道,“慢點吃,喝點茶水潤潤喉。”

“我還要果子。”侯夫人喝了一口茶,又道。

侯爺依言給她拿了一顆鮮嫩欲滴的果子,揚著眉好笑地與她說,“你可莫要再偷偷跟在青兒後頭了,你當他不知道你跟著嗎。”他笑聲朗朗,“他可有主意著呢,你猜他這會兒是往哪去?”

“他隨我們來杭城也並不多次,還能去哪兒,大抵是又找了哪個清淨地方待著去了。”她拿起一顆葡萄就要往嘴裡扔,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動作頓了頓,疑惑地歪頭看他,“難不成你知道他去做什麼了?”

“找姑娘吧。”他笑了笑,捏了顆綠豆糕吃起來。完全不在意自己這個回答給自家夫人帶去多大的震撼。

“窯子裡?”她撇撇嘴不太相信。她兒子什麼品性她可是一清二楚的,要找姑娘早找了,哪用得著如今還是個雛兒。自祭祖結束,他可在府裡見了不少千金閨秀了,也沒見他如何表示,這會兒出去找姑娘?如何可信?

她又瞥了眼看他。

陸侯爺淡定地品茶,笑而不語。

被侯爺夫婦掛在嘴邊的雛兒陸赫青自然沒去找窯子裡的那些不正經狐媚子,反是一出門便躍上高牆,飛簷走壁跑得飛快。雖說他前幾日並未出過府,一直都在後院裡練劍,但他此刻疾行在屋頂上卻是十分清楚自己該如何去往目的地。

苗青瀾說過,全杭城最大最高的府邸便是她家。

他當時雖然沒說什麼,但心裡記得牢牢的。本來他是打算著祭祖一結束就去看她,哪想到會被那些人耽誤這許久的功夫。也不知道分開這麼久,她有沒有想他。一想到苗青瀾或許此刻正在想他思念他,他的嘴角便不可抑制地往上揚了起來。

他心裡一喜,腳下步子又加快了些。

苗府離陸府並不遠,陸赫青只是幾個縱躍略跑了幾步便找到了,也實在是苗府建築太顯眼,好找得很。陸赫青停在屋頂上俯視府中佈局,捏著眉心略做遲疑,再看一眼苗府兩分的格局,心下了然。

他倒是聽過苗府一分為二的事,只是當時沒顧得上問明到底哪邊才是大房,現下到了這兒才是犯了難。倒是怪他心急,還沒將狀況打探清楚便貿貿然來了,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他可實在不願同苗二那房的人扯上任何關系,一丁點都不願。無他,他委實看不上苗寶山一家的行事作風。

又想著反正人就在杭城中,他也不需急在一時。

他們來日方長。

陸赫青眸色幽深地再看了眼苗府內的場景,縱身一躍便離開了苗府。陸赫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只略作思索便離開,並沒有在苗府久留。自然也不知道他離開不過半盞茶的時間,他原先所站立的屋頂下便開了一扇窗,一個小小的腦袋探了出來。

這是一個小姑娘,穿得很是素淡,一頭青絲長長披下。一張小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呆呆地望著天上的月亮,嘴巴開開合合卻沒有聲音。

這姑娘便是陸赫青心心念唸的苗青瀾了。

今日白天在花園裡,她又被堂妹苗青珠堵在了假山後面。她實在是厭惡極了這位長相豔麗卻心思歹毒的堂妹,真真是跟她娘一個德行!苗青瀾雖不能說話,但她卻是個早慧的,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裡,尤其是嬸娘和這位堂妹,真真是壞事做盡!

偏她們慣會做樣子,她爹孃便覺得小叔一家如今仍然同他們親如一家,待他們是一如既往。殊不知人心這東西,是填不飽也塞不滿的。他們只會變本加厲!

瞧瞧這位堂妹便知。

幼時,她也是很喜歡帶著這個粉雕玉琢又乖乖巧巧的小堂妹的,只是後來……苗青瀾看著眼前打扮得花枝招展,為自己原就有七分的容貌又加了三分,豔麗脫俗的模樣怕是要迷死一眾男子的眼!

只不知她攔著她是做什麼。

當苗青瀾清淩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住她時,苗青珠微微勾動嘴角輕輕地笑了。不得不承認,苗青瀾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一雙會說話的漂亮的大眼睛。明明她未施粉黛,衣著也不若她鮮明亮麗,可不知為何在她面前,她就是有一種比之不及的感覺!

苗青珠暗暗咬牙,她隨手摺了一枝粉嫩的花拿在手中,“苗青瀾,我就要做將軍夫人了,侯府少夫人,你是不是該……”她沒有說下去,眼神饒有興味地看著她,示意她此時該做點什麼討好一下她這位未來的將軍夫人了。

苗青珠一想到今早從父親那兒得來的訊息,心中自是雀躍不已。但她首先想到的不是別的,而是去告訴苗青瀾,告訴她她就要做將軍夫人了,這可是杭城千金們做夢都想的,她就不信她苗青瀾沒有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