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瀾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看著眼前好似移了位的一應傢俱擺件,只是稍稍起了疑惑,但很快便被拋了去。她此時仍然有些迷糊,睏意並未散去,便尋思著再躺下歇一歇。

可是……床呢?

因倒下去的太快,並沒有碰到預想中床榻,苗青瀾被這猛地一下給驚嚇得瞬間清醒,她瞪大了眼,想要看看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只是首先映入眼簾的並非她房裡獨獨有的那雕了各色花卉草葉的鏤空竹簾,而是一排色彩、長短不一的劍,尤其中間那柄青色泛著冷光的長劍。

短暫的恍惚過後,苗青瀾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此刻並不在自己房內!

難道是有誰將她擄了去?不不不,這個念頭才一冒頭便被她否了——她只是一個商賈之女,擄她作甚?更況且她也並非國色天香還是個遭人嫌棄的啞巴,哪個如此不長眼將她擄去?

苗青瀾畢竟不是生來就不能說話,偏她父親還不是旁人,恰恰便是這整個杭城中最最富有的商人苗寶成。本來麼,一介商賈之女是否啞巴合該是不會傳的人人皆知的,偏這件事兒又牽扯著十三年前杭城大火的一樁密事。

想了又想,卻都無法解釋她此時身處何處。晃晃腦袋,苗青瀾掃去腦子裡一幹不相幹的想法,定下心來仔細打量起身處的環境。

“可這兒會是哪兒呢?”苗青瀾好奇地眨眨眼,心裡對眼前陌生的環境雖有疑惑,卻未見多少害怕。便是綁架,也不該是她現下如此境遇吧。苗青瀾腦子轉得快,也想得明白。

反倒是她從未見過如此精簡的佈置,起了好奇之心。

“若說是哪家姑娘的閨房,未免也太簡陋了點吧!”房內擺設雖然精簡,但無一不是精緻華美的,這瞧著也著實不太像哪個姑娘家的閨閣擺置了。她食指抵著下唇小心地打量四周,終於,她還是忍不住往外走了一步。

亮堂的房間雖小,卻是麻雀雖小五腑俱全的。側前方一個繡了祥雲雄鷹的屏風展開著,將本就不大的房間一分為二。

怪哉,哪家姑娘會使用這等粗狂大氣的雄鷹展翅圖作屏風的?心裡扭曲了不成?她在腦子裡搜尋著城裡有無哪位姑娘是將門之後的,若說是將門之後,倒是有二三成可能。旁的卻是不大可能了。

前方案幾上,擺了一把沒有劍鞘的劍,劍身上反著冷冽的青光,給整個房間更添了幾分冷硬,倒是桌角那瓶鮮嫩的花,顯出了些柔和的氣息。

或許,是個剛柔並濟的性子?起了這個古怪的念頭,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給自己翻幾個白眼了!

“所以,究竟是誰家姑娘會把自己閨閣裝扮成這副鬼樣子?”苗青瀾撇撇嘴,腦子裡卻一一閃過自己熟識的不熟識的姑娘來,卻似乎根本沒人能與之對上號啊。

想到這裡,突然想起什麼的苗青瀾猛地瞪大了眼往前望去,一雙大眼睛此時閃爍著疑惑的光芒。在桌前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苗青瀾回憶著自己睡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窗外大雨傾盆。

一身淡黃色素衫的苗青瀾站在窗邊,怔怔地看著天上嘩啦啦落下的雨,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的神色間隱約可見淡淡的落寞。

“姑娘,你可得仔細著身子些,切莫開著窗子吹風淋雨再傷了身子!”一個十二三歲的頭上紮著兩個包子的粉色襦裙的侍女才端了一碗藥擱到桌上,轉眼便見自家姑娘衣著清涼的站在窗邊,心裡急得不行。

這個侍女便是苗青瀾的貼身侍婢,名喚青鳥。由於青鳥性子沉穩且行事穩重,故而她自小便被夫人送來跟在苗青瀾身邊。二人一同長大,情誼自是非同一般,且青鳥忠心,確是一心為她。

自打十年前那場大火之後,苗青瀾的身子便不大好,還傷了嗓子。青鳥得夫人命對此更是上心。才端了藥來,便瞧見苗青瀾披著一件輕薄的外衫站在開著的視窗吹風,心下大驚。

忙不疊便出聲阻止,“姑娘,小心身子……”

苗青瀾聞言,收回鎖在大雨上的目光,轉頭朝青鳥看了過去,微微揚起嘴角對她笑得討好。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巴著看著青鳥,似是在討好。只是當目光轉而落在那晚黑乎乎的藥上時,立刻變得不善起來。

她這一副小表情變化得很快,幾乎就在轉瞬之間。饒是青鳥經歷多次,仍是經受不住,大呼不敵的同時忙閉了眼,狠聲道:“姑娘,您跟我來這套可沒用呀,夫人這次可使了人來盯著呢。”即便招架不住,但好歹來過多次,青鳥也是早有應對之策。

“……”苗青瀾瞪著她。

“……”青鳥木著臉,閉著眼不見不淨,面對苗青瀾的眼神控訴毫不買賬。

最終,敗下陣來的苗青瀾還是妥協地捏著鼻子端著藥碗“咕嚕咕嚕”一口灌下,青鳥忙遞了一杯清水過去。苗青瀾被苦得直皺眉,見到青鳥遞來的清水,也不含糊,一把奪過又是“咕嚕咕嚕”幾口往下灌。

漱了口,苗青瀾便直直地看住青鳥,抿著嘴鼓著腮幫氣哼哼的。若是平日裡,她喝過藥漱過口,青鳥總會送上幾顆蜜餞讓她去去口裡的苦味,但這會兒她都這樣看著她了,她竟像是毫無所覺一般。

好氣哦!等不來蜜餞,苗青瀾氣呼呼地翻身上榻,賭氣般扯起衾被便矇住頭。那意思很明顯,這表示她生氣了。

作為貼身侍女,青鳥對此習以為常,木著臉貼心地為她關上門窗。

可苗青瀾聽著青鳥退出去的聲音,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於是,氣著氣著,她就睡著了。

再一睜眼,她便出現在這麼一個陌生的房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