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死了嗎?”

聶小凡虛弱的躺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問著自己。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似乎在為她奏著哀歌。她深知自己已是彌留之際,只覺渾身無力,連呼吸都使不上力氣。她定定的看著枕邊暗紅色的錦囊,丫鬟柳玉走過來,偷偷抹了眼角的淚“姑娘要錦囊嗎,奴婢放你手裡!”說著小心翼翼的將錦囊塞入她手中,她已經無力握住!

她倒下有一百天了!

錦囊上繡著一個栩栩如生的正在奔跑的小老虎,只是看著有些年頭了,連表面的錦緞都有些舊。錦囊裡的桂花香味早已散盡!她動動手指,似要將纖纖玉手裡的的錦囊捏緊一些,卻再也使不出力!

可她不想死!

她的母親,為了救周老夫人而喪命,卻換來了她嫁給周九郎的機會。一悲一喜間,她原本病弱的身體承受不住,病倒在臥榻。這場病來勢洶洶,藥石無醫。她只憑著對周九郎的愛戀,生生吊著一口氣,撐到了現在!

她想要活下去,等孝期一過,她就可以穿上鳳冠霞帔,風風光光的嫁入盛都周家。嫁給她心心念唸的周九郎!那是母親用命換來的機會!

九郎!

她想著他。念著他。思緒又飄到了十年前,她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出門,母親帶她去周府參加喜宴。她看見新娘子一身大紅色的嫁衣,好美!桂花樹下,他歡樂的笑著,將一個母親做給他的錦囊塞進她手裡“凡妹妹,等你長大了,做我的新娘好不好啊?”她害羞地笑了,卻佯裝生氣的推開她,捏著散出桂花香味的錦囊跑開了!

她迷迷糊糊的把錦囊藏在懷裡跟母親回了家,父親問她喜宴好玩嗎,她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她只記得那一句話。

除雙親外,從沒有一個人,待她這樣好過。

同齡的孩子,都嫌她是藥罐子,不肯跟她玩。可從那之後她的身體更差了,再沒有出過門。一個又一個的大夫請進了聶府,都搖搖頭說她是胎中帶來的弱症,治不好!整個聶府都覺得她活不下來了!父親甚至流著淚為年僅5歲的她準備了後事,可是她記著那句話。

她想,如果自己死了,宣哥哥會不會很難過?她想撐下去,等到他八抬大轎來娶自己的一天!

她要做他的新娘!

她小小的手攥著那隻錦囊與病魔分分秒秒的爭奪著她脆弱的生命。她嗅著錦囊裡桂花的香味,彷彿比任何靈丹妙藥都管用,那香味一次次的把她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連大夫都嘆是奇蹟。

祖母擔心家中有久病之人不吉利,母親忍痛送她到城外的莊子上養病。這一去就是八年,她再未見他一面,她常常手拿錦囊,細細端詳,默默流淚,怕他會忘記自己,另有所愛。一而二二而三,如此多思多想,身子總也不見好!

可她一日日的想著,盼著,等著。卻等來了母親去世的訊息!她心中大慟,咯血不止!一時喘氣不過,暈死過去!

等她再度醒來,已身回聶府,她恨不能以身代母親去了!

丫鬟柳心卻告訴她,周老夫人,感念母親的恩情,做主將她娉給了她心悅的周九郎!這一悲一喜,她卻再也撐不住了!原本五分的病體,一夕變成了九分。再有一分,不過是還有一口氣罷了!每一日的病痛,折磨得她如同摘心挖肝一半。

開門的聲音響起,將她的思緒拉回。是她的丫鬟柳心端藥進來了。她久病又喜靜,竹香院鮮有人來,如今只有柳心和柳玉貼身伺候。

“姑娘怎麼樣?”柳心問道。

柳玉用手帕抹抹淚“還是那樣,姑娘只怕是...”

“瞎說什麼呢?也不怕姑娘聽見?姑娘病這麼多年,不也都過來了嗎?”聶小凡恍然是啊,我果真是病了許多年了,連給心愛的人繡一個荷包都不能夠!

我好想也給他繡一個錦囊。

柳玉聽了柳心的低斥,連忙止住了淚,似勸著自己,又像是騙著自己強打精神,肯定地說到“是啊,姑娘都挺過來了,咱們更該自強才是,不能給姑娘拖後腿!姑娘她...一定會好的!”

“挺過來了嗎?”聶小凡心想。“這一次,只怕是過不去了!”她想自嘲的笑笑,卻連勾動嘴角的力氣都沒了。想流淚,淚也幹了...只得緩慢的閉上眼睛。

好想...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