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劉向才從城頭上巡查下來,回到城中住處,尚未解甲就寢,忽聞得城頭殺聲大作。

他猛然驚起,失聲叫道:“哎呀不好!周賊攻城了?”慌忙抓起佩劍,衝出門外,帶著親兵們往城頭奔去,才出住處不遠,就見前邊火光大作,一股股的潰卒從城牆方向逃遁過來。

他劈手抓住一個潰卒,喝問道:“城頭為何起亂?”

這個潰卒滿臉驚惶,想逃,又不敢掙脫劉向的手,倉急地叫道:“將軍,周賊攻城了!”

劉向又氣又惱,罵道:“既然周賊攻城,爾等為何不守在城頭?反而逃跑?”

這個潰卒叫道:“前幾天來咱城外勸降的那個賊將太過勇猛,他先登城頭,一雙鐵戟連殺一二十人,還有另一個賊將,也是用的雙鐵戟,一樣勇不可當!”他說的慶鋒和典韋,他兩人都好使雙鐵戟。

劉向大怒,抽出佩劍,一劍將這個潰卒刺死,罵道:“你懼賊兵精勇,卻不懼我寶劍鋒利麼?”帶著親兵往城牆方向衝去,企圖組織守卒進行守衛,越往前去,碰上的潰卒越多,離城牆還有五六十步時聽得轟然一聲響,抬眼望去,見是兩個各持雙鐵戟的漢軍甲士帶著一群漢卒合力殺散了守門的黃巾卒,開啟了城門,早在城外等候的三百漢軍騎兵在一員騎將的帶領下衝入城中。

劉向絕望地看著漢軍騎士突入城內,知這徵羌城守不住了,由親兵們護衛著,掉頭向城北逃去。

率漢軍騎兵入城的騎將正是方悅。辛璦入城後,一眼就看到了劉向。沒辦法,劉向又是精甲寶劍,又是被親兵簇擁,而且先前潰卒是從城頭向城內逃,他卻是從城內往城牆去,一望即知定是城中守將。

方悅策騎緊追,殺入劉向的親兵群中,舞動長矛,在馬上左突右刺,連殺數人,攆上劉向,從後急刺,把他給刺死了。

前時攻召陵,荀攸獻計,誘敵出城,典韋陣斬黃劭;今夜破徵羌,公達再妙策,驕兵暗攻,方悅又陣斬劉向。

……

後軍周倉、江偉、韋強、桓玄諸部及皇甫嵩派來的人馬入城,廝殺了一夜,黃巾守軍或死或降或逃,徵羌城易手。

次日一早,周澈傳捷報給皇甫嵩,剛好朱儁的捷報也送到,皇甫嵩把這兩份捷報放到一處來看:周澈的這份說他奪下了徵羌,朱儁的這份說孫堅、曹操自入汝南,所向無敵,連破黃巾,先後斬殺黃巾小帥、渠帥數人,斬獲數千,已進至吳房,不日就可抵達平輿。

皇甫嵩把這兩份捷報出示給諸將觀看,感嘆說道:“周、孫、曹三將,虎豹難爭鋒。”迴文朱儁,說他已帶兵到了西華城外,只等朱儁到來,就可發起總攻,又迴文周澈,令他帶部來西華城下會合。

周澈接到皇甫嵩的迴文,收拾過徵羌城裡的黃巾財貨,全軍出城,前去西華。

因賊亂之故,去西華的官道上行人稀少,偶有所見亦多是避兵他徙的流民,衣不蔽體,蓬頭垢面,見他們路過,或神情呆滯地跪伏路邊,或遠遠地拔足逃走。出征羌二十餘里,到的一個路口,一條岔路由此折向東去。軍中的鄉導指引道路,說道:“沿著咱現在走的這條路前行,不下路,再走十餘里就是西華。”江偉往岔路上望了眼,問道:“這條路通往何方?”

周澈騎在馬上,手裡拿著地圖,對照地圖,比較路形,說道:“是不是汝陽?噢?這條岔路是去汝陽的?”

嚮導恭謹應道:“是,由此向東,也是再走十幾裡就是汝陽。”周澈收起地圖,手搭涼棚,往東邊眺望,隱隱約約望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似有個黑點,那裡應該就是汝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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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澈點了點頭心道:“等打下西華,如果有空,得去汝陽看看。”

汝陽是一座名城,當年迎娶袁薇的時候,他來過。縣中士紳眾多,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就是汝陽冠族,還有一個名族,即汝陽周氏,就是周澈族裡的嫡系長房。

官道兩邊是田野,受兵災之害,麥苗倒伏,留下被人亂踩踐踏的痕跡,無人照看。江偉瞧見遠處東邊田中有四五個人結伴行走,問道:“那是什麼人?”

韋強猜測說道:“莫不是黃巾賊兵的哨探?”隔得遠,看不清楚。慶鋒、典韋帶了十幾個親兵馳馬奔入田間。

周澈等勒住坐騎,停到路邊,一面催促部隊前行,一面觀瞧典韋等人。

典韋等很快就追上了那幾個人,拔刀轉馬,將之圍住,停了片刻,可能是查清了對方的來歷,沒有動武,而是客客氣氣地把他們請了過來,帶到路上,送至周澈馬前。

周澈看去,只見這幾人衣衫襤褸,灰頭土臉,帶著刀劍,雖然形貌窘迫,大多身體壯健,不似常人,其中一人被護在中間,像是首領,觀其年歲相貌,約二十多歲,塵土滿面,掩不住白皙的膚色,站在荀貞馬前,儘管窘迫,舉止不失禮節,顯是個讀過書的。

周澈看著他眼熟,熟識良久,忽然想起,這不是嫡系族長周恂麼?他在任安成結婚時,這周恂曾攜妻相賀,鮮車怒馬,數十豪奴、騎卒、美婢隨從,此人極有名士風範,令周澈印象深刻。此時看去,可不就是眼前這人?

周澈從馬上跳下,揖手說道:“這不是汝陽周君麼?”

他認得周恂,周恂卻不認得他了。

周恂以前相賀時,只是礙於袁家的面子才勉強給安成那支周氏支脈一個面子,壓根沒正眼看過周澈,哪裡想得到眼前這個精甲黑袍、穿著紅色披風、威風凜凜的將軍居然會是幾年前的一個小小鄉長?他頗是驚訝,說道:“你認得我?”

周澈笑道:“你不是汝陽周君麼?咱們汝南周氏嫡系大長房啊!”

周恂說道:“正是。”猶豫了下,問周澈,“你說咱們?足下也姓周?敢問足下名諱?”

周澈先不答他,因為記起了他是周恂,再看他身後諸人時也大多認了出來,大多是幾年前隨著周恂來賀禮的周家奴僕、賓客,其中一人身量不高,穿在身上的袍子鬆鬆垮垮的,臉上抹著髒泥,乍看之下是個髒小子,仔細看去卻分明是個妖嬈的女子,正是那個跟著周恂在婚禮上來過的妾室。

只有一人不認得。這人二十出頭,濃眉大眼,面孔黑紅,敦實健壯,腰上插了柄環首刀,雖然面對荀貞,在周澈部下親兵的監視之下,卻不卑不亢,挺胸直立,頗有膽色。

周澈多看了這個年輕人幾眼,這才笑對周恂道:“君可能不記得我了。在下週澈,現為度遼將軍。”

周恂怔了一怔,說道:“足下籍貫可是汝南安成?”

周澈笑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