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說道:“這賴貨是鄉長的友人?嘿嘿,我等實在不知,有所得罪,恕罪恕罪。”口中賠罪,說得好聽,卻目視手下不鬆手,就是不肯放黃忠過去。

周澈微蹙眉頭,說道:“黃君今來本鄉,便是為訪我而來。季君,你這是何意?”

從建武年間,這季氏初來本鄉開始,他們家便爭強鄉亭、鬥狠閭里,至今近一百四十年,中間也不知換過了多少的家主、經過了多少的有秩鄉長,雖說也有人因亂紀而伏法刀下,雖也有人因殺人而亡命江湖,可悍不畏死、輕剽亂法的習氣卻從未改變。也因此,從最初的為鄉人所輕,到現在的被鄉人所懼。最初時,他們被官府壓制,到現在,卻反過來變成了官府被他們藐視,一些軟弱的有秩鄉長反倒要看他們的臉色行事。

周澈年紀輕輕,又是外來人,季氏倚仗本族悍名,在鄉中暴桀已久,怎會將他看在眼裡?話語似恭,卻半步不肯相讓地說道:“這個匹夫從我裡前過時,對俺里門吐唾沫,太也辱人!俺家世代英雄,豈能受此之辱?俺當即上前與之理論,他反動手打人,……。”他朝後頭招了招手,人堆裡擠出來兩個少年,皆鼻青臉腫。

他接著說道:“周君你看,把俺們都打成什麼樣了?先辱人,又打人,怎能讓他輕巧過去?”

周澈蹙眉,心道:“辱人?吐口水?呵呵,定是無稽之談。漢升是個外地人,只是路過他們裡前,與他們無冤無仇,又怎會辱他們?料來是隨便之舉,並無它意,怎知卻被這無賴抓住,藉機生事。‘打人’云云,估計也是這季氏動手在前。我與漢升雖相交不久,但是漢升年長,已經結婚生子,不似少年輕俠,他稟性沉穩,不是個莽撞之輩,要非被迫、要非怒極,斷不肯動手打人的。”

果如他的推測,黃忠大怒,嗔目喝道:“小兒!還敢糊弄黑白,顛倒是非!我從爾裡前過時,起了陣風,吃到塵土,將之吐出來怎麼了?‘打人’?是誰先動手打的人?我好言好語與爾等分說,爾等逼迫不讓,我道歉也不行,你們還動手搶馬!我自然不肯答應!你們又攘臂動手,來打我。我無奈反擊,你們打不過,又訛詐錢財。……,真豈有此理!”

黃忠本還沒有這麼生氣,這時真是氣急。他一方面固然是氣憤這等無賴,搶馬訛錢,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卻是氣憤季墨顛倒黑白,在周澈面前抹黑他。他沉穩歸沉穩,但卻絕不是一個懦弱怕事的人。這時氣急攻心,他惱怒之極,伸手按到腰間的劍上,挺身怒道:“我今來是探望兒子、拜訪周君,不願為周君惹下麻煩,要不然爾等鼠輩,早被吾斬殺劍下!”

季墨不知道他說的實話,只當他吹牛,嘲笑說道:“雜毛匹夫,就憑你?也敢大言!”眾少年哈哈大笑。

黃忠面帶怒色,手按劍柄,似藥拔劍出鞘。

周澈急道:“漢升且慢!”黃忠眼看是氣急了,他這一拔劍定血濺當場,周澈不怕受責任,但殺了人後,黃忠怎麼辦?只有兩條路,要麼伏法,要麼亡命,都不是他所願見的,急忙將之止住,心道,“這季墨囂張至此,不但訛詐路人,甚至連我都不放在眼裡,若縱之讓之,日後我在鄉間再無威信可言,幾個月的苦心經營必付諸東流。”眼中微光閃過,他做出決定,“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本想等打聽清了這季家的虛實再做打算,但以今日看來,也不必‘再做打算’了。”問道:“季君,那依你之意,欲要如何?”

“周君,俺聽說你是名門子弟,做過亭吏,當知律法。按法:‘傷人當耐,償錢’。他打人該‘罰金四兩’,兩人共八兩,便是半斤,今一斤金合錢兩萬,半斤就是一斤。這是如果沒傷人當被罰的錢。你還傷人了,需要加價。”

黃忠惱道:“豎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俺的忍耐是有限的。”

周澈攔了攔黃忠,壓住怒氣,問道:“你且說想要如何?”

周澈身高一米七五,在當時而言是高個子了,但比起季墨來還是低了一點。黃忠一米八上下,但是季墨卻是比他二人還高大估計一米八九。季墨腆胸凸肚,仰著頭,低眼看人,看著他兩人,意態驕恣地說道:“既然鄉長周君你在這裡了,俺們也不詣官寺訴訟了,這大堂行刑的事就給他省了,只管賠錢就行了。”

“你想讓他賠錢幾何?”

“兩個人被打傷,一人兩萬錢!再加贖刑的錢,一萬。總計五萬錢。”

一箇中等家庭,家財不過十萬,季墨開口就是五萬錢。黃忠惱怒至極,反手就抽佩劍。周澈眼快,忙再次將他制止:“漢升!稍安勿躁。”黃忠的手緊緊攥在劍柄上,額頭青筋迸出,咬緊牙,看著周澈,等他說話。

關鍵時刻,周澈兩世為人養成的城府就顯出作用了,將惱怒掩藏,微微一笑,說道:“五萬錢未免太多。這兩人只是捱了打,又無傷處,縱是‘年少稚兒’,也用不了賠這麼多錢。”

“周君,你是有秩鄉長,俺們都是你治下之民,你得公道處事!此賊是你的友人,故此俺才放他一馬,不去告官,許他出錢贖刑,——這全是看在你的面上。俺們已如此退讓,你怎麼還想減錢?這未免有些不合適吧?一文也不能少!”

黃忠怒道:“我身上一文也無,有也不給你這廝無賴撒潑貨。你若想要,吾軀在此!可願立‘生死狀’”言外之意,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周澈笑道:“何至於此!”對季墨說道,“漢升南陽奔赴而來,身上估計沒有錢。我來得匆忙,也沒帶錢。要不然這樣,你或者你派個人跟我去鄉舍官廳取錢,如何?”

“去官廳取錢?”人堆裡有季氏手下小聲嘀咕,“若任此人去到官廳,他不肯給錢怎麼辦?”

季墨斜眼藐視周澈,嘿嘿一笑,說道:“鄉舍太遠,俺不想去。周君,你既然官廳裡有錢,拿來不就行了?俺們在這兒陪著你的這個朋友,等你回來。”

周澈怎肯把黃忠單獨留下?他微微沉吟,說道:“那要不然這樣,我把我與漢升的坐騎留給你作為質押。這兩匹馬雖不值錢,也值個五六萬,足為抵質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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