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士卒打仗打累了,城中守卒、包括慶鋒、韋強等周氏門下的賓客在內也都累了,畢竟他們也沒有經歷過戰爭的磨練。

為將者,知己知彼。不僅需要了解對方,也需要了解己方的軍心士氣。桓玄注意到了慶鋒和許陽的模樣,心中想道:“也幸虧對手是一幫烏合之眾,否則,城必難保。”

半個時辰後,袁堯出了劉闢的帥帳。

幾個鎧甲鮮明、一看就是將校級別的人物把他送到護城河畔,停在吊橋之外,兩邊在馬上告辭,袁堯獨自回到城中。

桓玄早下到門洞處迎接,待城門關後,親自挽住他的馬轡,攙他下馬,問道:“如何?”

“伯濤所料不差,賊兵果有退意。我到了劉闢帳中後,剛把來意說明,不等劉闢答話,他帳中諸賊將便皆露出喜色。”

“噢?”

“我按咱們之前在太守府商議的,對劉闢說:城中糧食將盡,請他給咱們半天時間,下午獻城。”

“劉闢怎麼說?”

“劉闢初不同意,奈何他帳中諸賊將皆不願再與吾等相戰,無奈之下,他只得允了。”

“好,好!”

桓玄攜手袁堯,出了門洞,去找周湧、邢剛、嚴偉。

周湧三人灰頭土臉,正在催促民夫挖掘地道。

見桓玄、袁堯來到,周湧迎將上來。

桓玄劈頭問道:“挖得怎樣了?”

周湧指著城牆下邊,說道:“已經挖到牆下了,至多再有兩個時辰,便能挖出城外。”問桓玄、袁堯,“詐降可成了麼?”

桓玄、袁堯相顧一笑。

袁堯說道:“幸不辱命。”

袁堯和劉闢約定的是下午“獻城”,也就是說,決戰就在下午了。地道至多還要兩個時辰就能挖好,時間綽綽有餘。桓玄和袁堯兩人看完地道,與周湧、邢剛、嚴偉說了幾句話,兩人分道揚鑣。

袁堯去太守府回報。

桓玄遣人去通知西、南、北三面城牆的守將、監軍,請他們各選精銳,速來集合,準備戰鬥。

——因為這些天劉闢的主攻方向一直是東城牆,並且劉闢的帥帳、他麾下的披甲主力至今也依然在東城牆外,又結合周湧的觀察,其餘三面城牆外的黃巾將士都有消極倦戰情緒,故此城中諸人推測,下午決戰的地點應該還是在東城牆處。因而,大家約定在東城牆內結合。

今天下午這一戰將是關係到守城成敗的關鍵一戰,所有能用的部隊都要投上去。除了郡卒,城中豪強各家,如張氏、袁氏、郭氏、陳氏、黃氏等等家中能用的賓客,桓玄也徵召了。

袁堯早先徵用的青壯民夫,等挖完地道後也會被編為後備隊,一旦城頭吃緊,他們也要上戰場,不能置身事外。

最先來到的是郭濟,他摘下了高冠,脫下了儒服,換了一件黑色的鎧甲穿在身上,沒有戴兜鍪,髮髻露在外邊,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腰佩長劍,馬鞍邊掛了一副弓矢。

遠處望去,只見他雙眉入鬢,頷下短髭,黑甲長劍,跨馬而行,其後數百執矛甲士,前呼後擁,鎧甲、兵器反射上午的陽光,耀人眼目,甚是威武。

這個郭濟郭仲淮雖稱不上美男子,但換上戎裝之後,卻也十分陵厲雄健,堪稱鷹揚虎視,絕非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俗儒可比。

桓玄下了城樓,帶著韋強、慶鋒、許陽、文瀚等人上前迎接。

郭濟一路行來,穿過了半個城池,招惹來許多百姓仰慕的目光,氣勢正足,見桓玄來迎,先不下馬,而是勒住坐騎,揮手示意身後的甲士停下,然後按住鞍頭,俯視桓玄。

桓玄見他駐馬,亦按刀停下腳步,從容不迫,抬臉迎對他的視線。

兩人對視了會兒,郭濟臉上露出笑容,從馬上跳下。

“郭君。”

“桓兵椽。”

兩人皆鎧甲在身,相對行了個軍中之禮。

郭濟問道:“劉闢那豎子上當了?”

“袁功曹親自出馬,劉闢豈有不上當之理?”

“好!我西邊城牆上共有郡卒、諸家賓客、民夫青壯一千餘人,其中驍勇能戰、可稱精銳者五百人,我都給你帶來了。今日殺賊破敵,決戰沙場,惟兵曹椽之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