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張掖大亂,隴西卻還算平靜,當看到抵達武威與隴西交接的地方,邊允已經率部等候,見到邊允時劉虔終於放下心來,渾然沒注意到前來迎接他的武威營統領邊允眼中飄過的那一絲憐憫。

慌亂中的劉虔沒有發現,邊允的中軍帳已不是原先的那頂舊帳,而是一頂嶄新又厚實的氈包帳,一看就知道才建好不久,不單是中軍帳,其他士兵的兵營也修繕一新,而那些原本衣甲破亂計程車兵現在清一色的穿著半身鐵甲,看著他的目光奇特無比。

厲鋒、向輝扶著劉虔來到邊允的軍營,進入轅門後,武威營士兵就將那些親衛們隔在了轅門外。

進入中軍帳後劉虔喘息半晌,才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旋即發現了中軍帳只有自己與厲鋒、向輝三人,而親衛們正呆呆地站在轅門外。

“邊君你幹什麼?我的衛兵們怎麼不允許進來?”劉虔驚訝地問著一身戎裝的邊允。

邊允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手一擺,道:“使君,到了我的軍營,你已經不需要這些廢物了,一會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劉虔疑惑地看一眼邊允,沒有從對方板著的一張臉上看出任何端倪,心裡不由有些發虛,這名武威老將自己從來沒有給個好臉色,只有多方刁難,想不到落難之際,卻要靠他救命,見對方一臉的不耐煩,劉虔便不敢再多說,眼下自己除了厲鋒、向輝二人,再無一人傍身,還是不要激怒他的好。

“好,好,邊君費心了,我去稍事歇息。”劉虔說完,邁著兩條短腿,一滾一滾地進了內帳休息,厲鋒、向輝二人正想跟著進去,邊允笑道:“二位留步,某有事與二位商量!”

劉虔跨進船艙,驚訝地發現內帳已站著一人,正背對著自己,在窗戶邊向外張望著什麼,看那背影,卻是極熟悉的,這會是誰?邊允讓自己進來,難道不知道內帳已有人了麼?

他向前走了兩步,背對著的他的那人已是轉過身來,微笑地看著他,劉虔猛地呆住,此人竟然是度遼將軍周澈,隱隱地,心裡已是覺得不妙,應當還在幷州與匈奴蠻子打仗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會在邊允的軍營裡,而邊允卻不向自己報告?汗一下子從背心裡冒了出來,不是熱出來的,而是嚇出來的。

“使君,請坐!”周澈大馬金刀地坐下,伸手一請劉虔。

劉虔回頭看了一眼門簾,那裡已經有一個威武大漢,正抱著膀子,站在門簾旁邊,冷冷地瞧著他。

冷汗一滴滴地掉下來,劉虔兩腿發軟,勉強挪到桌邊坐下,強笑道:“周度遼,久違了,又見面了,你不是在與匈奴蠻子開仗嗎?”

“打完了,昨天就打完了,蠻寇入侵我幷州的三萬鐵騎,死傷兩萬餘人,其餘狼狽逃竄而去。”周澈笑道,伸手替劉虔倒了一碗茶。

“那,那周君為什麼沒有及時趕到武威呢,以致於讓武威被流賊攻破?”劉虔問道。

周澈呵呵地笑了起來,指指窗外,道:“誰說我們沒來,使君請看!”

透過窗戶,劉虔看到大群計程車兵從軍營各處湧出來,刀槍如林,而自己的親衛已被繳械,正一個挨著一個地被綁起來。

“這...這是什麼意思?”劉虔猛地站了起來,指著周澈,嘴唇顫抖,猛地想到一個可能,頓時臉色蒼白。

“我特地從幷州趕來,就是為了送使君最後一程!”周澈淡淡地道。

嘩啦一聲,劉虔腿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撞得桌子一陣搖晃,茶水濺了一地。

方悅鄙夷地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劉虔,大步走上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提溜起來,按在席位上,冷笑道:“還是一州刺史呢,就這點膽量?”

劉虔呆了半晌,忽地縱聲大叫:“阿鋒,阿輝!”

周澈搖頭:“不用叫了,他們已先行一步,為使君打前哨去了。”

“邊君,邊都尉!”劉虔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使君以為,邊君如果還是你的涼州屬下的話,我能在這裡麼?”周澈端起茶碗,輕輕地抿了一口。

“周皓粼,你敢殺我?”劉虔似乎想起了什麼,顫巍巍地指著他,大聲道:“我是漢室宗親,你敢殺我,陛下會誅你九族。會將你周氏一門殺得一乾二淨。”

周澈不由放聲大笑:“使君,你可真是會說笑,誰說是我殺了你,誰敢說我殺了你,武威、張掖匪徒作亂,攻破姑臧,劉涼州逃往隴右,不意在一個夜黑風高之夜,在河湟谷地突遇仇漢羌人,被圍殺而死,嗚呼哉?誰都知道河湟谷地的羌人野蠻驍勇,極度仇漢,這可真是天作孽,猶可活,自做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