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人抓雞一樣的把人提了過來,這人過來之後頭已經磕的全是鮮血,瘦猴一般的模樣,看著就猥瑣,周澈原本以為許攸的長相就足夠尖嘴猴腮,可比起這個人來,卻是不如。

“你怎麼知道本官的,又怎麼知道我需用你做嚮導?”

“大老爺的這些船上只有金銀沒有貨物,顯然要辦要緊公事,船上又有掛帆,顯見是在巡視江東。”

江東河道水深寬闊,大船不必撐篙划槳,風帆已經足夠,掛帆就是加一張帆,只有在長江以南那邊才用上,而且行走江東河道上,北貨南下或者南貨北上都是大利,船家都是帶著貨物,不帶貨物的顯然公事為主,從周澈一干人在河道上的舉動來看,的確是從未來過這邊。

“你對江東很熟嗎?”

“小的從前是跑私鹽的,揚州、徐州、交州各處都是去過,因為沒什麼本事,不能在一家長呆,所以經常換東家,去的地方多,也熟”

周澈笑著點點頭,那人卻又是急忙說道:“小人手上沒沾過血的,因為身材婁弱,每次都是跟著大隊壯壯聲勢。”

“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叫杜子騰。

周澈看了眼邊上的陸山,笑著說道:“這個倒是伶俐人,有眼光也有腦子,我留下了,其餘的都殺了吧!”

陸山躬身領命,衝著那邊一揮手,一干軍兵手起刀落,血光四濺。

“不知道這位裴軍侯的後臺是誰,不過本官回到鄞縣的時候,要看到這人的腦袋!”

周澈臨走前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一干人等自然不敢怠慢,鬧出了這樣的事情,周澈臨走的時候,那上虞縣尉陸山建議就不要乘坐民船,應該在餘姚這邊換上官船儀仗。

但周澈還是堅持乘坐民船,只是笑著說道:“若沿路都是這樣的賊人兵馬,倒也沒什麼可怕!”

這話停著不好聽,不過卻也是實話,千餘人兵馬被周澈這百餘親衛殺的落花流水,實在沒什麼威脅。

“主公,剛才那夥鹽丁被打走了,咱們的腰牌他們不認,拿出通關公文來這幫人還要上船查驗,還好兄弟們嚴陣以待。”

周倉過來稟報之後,看到周澈神色淡然,忍不住氣憤的說道:“主公,自從過了餘姚,這卡子也太密了些,而且這些連個官身腰牌都沒有的鹽丁居然蠻橫成這個樣子,通關文牒根本壓不住,居然囂張成這個樣子。”

“元福,你知道這徐州鹽、揚州鹽天下間多少人吃嗎?”

周澈卻問了這麼一句,周倉有些糊塗的搖搖頭,周澈開口說道:“大漢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口都在吃這兩州的鹽,特別是徐州的淮鹽,兩淮為了讓煮鹽有足夠的燃料,萬頃荒田不許百姓開墾,只讓長草,你知道大漢國庫收入多少是鹽稅這邊的來嗎?又有多少是從這徐州、揚州一帶取得嗎?自古煮鹽之利,重於東南,而徐揚為最。前漢時,吳王濞封廣陵(今揚州),煮海為鹽,才有錢起兵造反。”

周倉自然也是不知,周澈笑著說道:“最多時候,國庫鹽稅曾經佔到六成,其四成是這徐、揚的鹽稅。”

看著周倉還有些糊塗,周澈又開口說道:“這樣的比重,穩定徐州、揚州就成了朝廷的根本所在,官鹽鹽商查緝私鹽,自然也就是維護朝廷根本,囂張些也是應當。”

邊上的孫信沉默了下,插嘴說道:“俺聽人講過,自孝順皇帝年間開始,鹽稅就是一年比一年少,一直到先帝當政,鹽稅才慢慢多起來,如今這兩年又是少了。”

“根基不一樣啊,這徐州、揚州多少士子是靠著這些鹽商資助,更別說現在京師和地方上不少官員都是這些鹽商在供養,千絲萬縷,盤根錯節,有這樣的勢力,自然囂張。”

周澈又是開口說了句,船艙眾人都是默然,各自出去忙碌,他看了幾眼桌子上的卷,又將卷放回了鐵盒。

那個嚮導杜子騰知道的東西還真是不少,比如說餘姚的巡檢姓陸,二十幾歲年紀,從前就是餘姚第一號的惡少,等做了鹽巡之後,明明查緝私鹽販、販賣私鹽就有大筆的金銀入賬,可他還是願意打劫河上的船隻,十足就是把殺人當有趣,這個姓陸的鹽巡長當天晚上就被周澈的親衛砍殺,例是省下了不少麻煩。

但那個陸鹽巡按照杜子騰所講,卻是江東大鹽商陸珪的私生子,陸珪是江東最大的鹽商之一,可偌大的家業卻沒什麼人來繼承,娶了十幾房姬妾,卻只生下了四個女兒,這鹽巡就是他當年不知何處風流的孩子。

這陸珪這麼大的家業,不知道多少人在盯著,平白多一個私生子,他那幾個女婿恐怕就要動手殺人,陸珪年近七十,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索性在自己老家餘姚這邊給私生子弄了個鹽巡的缺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