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士心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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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寬瞧見了堂上諸弟子的表情,說道:“做人做事要腳踏實地方為真,切忌眼高手低。周君放著自家的家世不用,主動請出,外任野亭,不足半年,升任鄉長。他這是要靠著自己的能力闖出一條路啊!前次他捕滅季氏,叔禹說他亂法好殺,方才聽玄光講他斷案之事,他又哪裡亂法好殺了?如果真的是亂法好殺,又豈會恕受贓的亭長而不究,又豈會以春秋經義決獄?唉,燕雀不知鴻鵠之志。”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門生弟子們面前正式地誇讚周澈。
早前在討論周澈誅滅季氏是對是錯時,陳啟是最堅決反對的,此時聽老師將他比作“燕雀”,滿臉通紅,梗著脖子,亢聲說道:“燕雀固不知鴻鵠之志,鴻鵠又豈知燕雀之志?啟雖燕雀,不慕鴻鵠。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他是田寬門下年紀最小,才幹最高,本就性格耿直,又剛加冠不久,年少氣盛。眾人聽了他的話,再看他掙紅了滿臉的模樣,滿堂失笑。
田寬也笑了起來,說道:“叔禹,我門下諸弟子中,你年紀最少,諸生卻都認為你才華第一。你固然很有才華,但卻少了幾分歷練。”
陳啟畢竟不敢和老師頂嘴,雖然不服,也不再說話了,悶悶地坐在邊兒上,心道:“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做人當秉道而行,怎麼能為了目的不擇手段?我當然知道周君先捏造罪名、誅滅季氏,今又用經義斷獄、宣示仁德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不外乎是為了在鄉中樹立威恩而已。他的目的我能理解,但他這樣的做法我絕不贊同!先生一直教我等要做一個‘君子儒’,今兒個卻怎麼對周君這樣一個‘小人儒’如此稱讚?”百思不得其解。
田寬嘖嘖說道:“玄光真是走運,剛辭了監門吏職,便被周君看中,舉為鄉佐,可謂一躍成龍了。”開玩笑似的對田熙、徐康說道,“上次拜見周君,咱們可是和玄光一塊兒去的。如今周君舉薦了玄光為本鄉鄉佐,你們說,要是有了機會,他會不會也舉薦咱們?”
徐康本也是不贊成周澈亂法誅滅季氏的,但為了出仕,之前還是奉老師之命,和眾人去拜見了周澈。再見過周澈後,他一改對其的惡劣印象,徹底拜倒在了周澈“雍容優雅、博聞多識”的大家子弟的風度下。此時見金宸皓“一躍過龍門”,要說他沒點想法是不可能的,不過到底他在門下弟子中年紀最長,四十多歲了,不會像陳啟一樣把心思都流露出來,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兩漢沒有科舉,出仕全憑舉薦,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寒門子弟要想出仕,那是難之又難,“郡縣椽吏並出豪家”。鄉佐雖僅斗食,是個不入流的小吏,但在鄉中的位次僅比鄉長低,在他們這些“寒士”的眼中已經是個很不錯的起點了。
田豐畢竟年少,就像大多數銳意進取的漢人一樣,他們絲毫不掩飾內心對功名的熱望,齊聲說道:“丈夫處事,若不能紆青拖紫,牧大州郡,亦當帶丈六黑綬、佩黑犀角印,出入官舍,威儀赫赫,為百里之宰!如此,方不枉天地生我,父母養我,恩師教我。”太守兩千石,縣令千石。如果當不上兩千石的太守,至少也要做一做執掌百里之地的縣令。
連田熙、徐康在內,諸人皆下定決心:“從今以後,要多登周君之門,要常去拜見。”
田寬自然是希望弟子們能有出息、能有成就的,欣慰地撫須而笑。唯獨陳啟,獨坐一隅,鬱鬱寡歡,似與眾人格格不入。
金宸皓回到家中,正在收拾東西,有人在外敲門。
他推門出院,見是姜楓:“楓之?你怎麼來了?”
姜楓取出一塊金餅,遞給他:“君方上任,俸祿要到下個月才能發。周君特令我以此相贈,以安君家。”
姜楓是帶著車來的,隨行的還有兩個鄉吏,等金宸皓把金餅留在家中並交代過妻子後,即指揮鄉吏幫著他把收拾好的鋪蓋、換洗的衣服以及幾卷以備閒暇時看的竹簡悉數搬到車上,又請他上車安坐,又令鄉吏在前導引,自家騎馬並行車側,招搖過市地出了裡聚,往鄉舍中去。
一路上不少人指指點點:“這不是監門吏阿皓麼?這是往哪裡去?”
有認得姜楓的說道:“那騎馬之人似是周君門下的賓客,前頭開道的那兩人分明是鄉中佐史,莫不是要往鄉舍中去?”
金宸皓被任為本鄉鄉佐的事兒還沒有傳開,路上見到的人都不知緣故,猜測紛紛。
金宸皓此刻既驕傲,又有些不安,驕傲的是昔日屈身監門吏,被人視為操持賤役,今日昂首成鄉佐,從此在本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揚眉吐氣;不安的是周澈接他的動靜有點大。
他知道姜楓是周澈的心腹,因此不敢以尋常賓客的身份來看待這個五短身材的蒙面矮漢,筆直地端坐車中,轉過臉,透著親熱地說道:“我只是上任鄉佐,斗食小吏,怎當得起周君這樣勞師動眾地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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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楓是個寡言的人,不過寡言不代表他不會交際,要不然,就算他武勇過人,也難以折服南凌、高家兄弟這些桀驁不馴的輕俠們。在周澈命他來給金宸皓送金,並趕車帶人相迎的時候,他就知道,周澈定是對此人十分看重,此時聞言,回答說道:“主公待人,一向推心置腹。他在令我來迎君前,對我說,君本鄉中名賢,只因不好虛名而才德不顯,不為鄉人所知,今日君出任鄉佐,他身為本鄉鄉長,必須要為君揚名壯威。”
金宸皓立刻明白了周澈的意思。
他出身貧家,此前又做過監門吏這樣的賤職,今雖得周澈舉薦而被任為鄉佐,但在鄉中其實並無威望,不但沒有威望,說不定還會被類如許、秦、陳這樣的大姓豪強所看不起。周澈為了他日後辦事著想,所以才興師動眾地遣人迎接。
如果說“贈金”只是物質上的體貼,那麼“相迎”就是精神上的體貼了。
金宸皓回想當時與周澈初次相見時的情景,好像還歷歷在目,宛如便在昨日,而一轉眼間就魚躍龍門,再看此時此刻前有鄉吏引導,坐下牛車粼粼,身側豪士相從,威行鄉中,又如墜夢中。他心中想道:“男兒生在世間,最希望的事情不就是自身的才幹能得到貴人的賞識麼?我能夠有幸遇到周君這樣的人,夫復何求!”緊緊握住車軾,說道:“士為知己者死!”
周澈已帶著鄉中的大小吏員在鄉舍門口相迎,待車馬行至,親將時尚扶下車來,笑道:“今日我能得玄光相助,如虎添翼。”金宸皓掙開他的手,嚴肅地整理好衣袍,扶正冠幘,下拜在地,說道:“君恩如山,尚萬死難報,從今往後,必竭盡全力為君輔佐。”
當夜,周澈擺酒,為金宸皓接風洗塵。
黃蓋、邢剛、韋強、高家昆仲、鐵家兄弟被小任叫來,也參與了宴席。赴宴的還有幾個近日得到重用的鄉吏與不請自來的許陽,席上人多口雜,周澈不好提“招攬勇士”的事兒,等到酒席散後,先送走了許陽,又把金宸皓送去官舍裡安頓住下,他這才把黃蓋等人和姜楓召來室內,將自家的意思對他們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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