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強嘿嘿一笑,沒說什麼,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不再瞧他,轉看周澈,靜靜等其說話。

周澈又問嚴偉:“阿偉,你尋訪的結果如何?”

嚴偉的神色帶著失望、又帶著期望,說道:“亭部諸裡中皆無陌生外人投宿,不過,坪南里的裡監門記得前些天,武柏的確領過一個外人進過裡中。”

周澈沉吟片刻。

諸人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神情變化。裴元紹提心到口,問道:“澈君?”過了會兒,周澈緩緩說道:“諸裡中既無外人投宿,武柏的話便至多能信兩成。……,所謂盜馬之事,便且就此放下,暫且不管。諸君以為如何?”

他一言既出,諸人或輕鬆或失望。輕鬆的是裴元紹,失望的是周倉、嚴偉。

嚴偉聽完周澈的話後,焦急地說道:“澈君!亭部中雖無伍越借宿,但坪南里的裡監門的確見過那潑皮帶著一個陌生人回家!這說明武柏的話不全然是假,很有可能是真的,怎麼能放棄不管呢?小人以為,應該窮追不捨,就算伍越已不在本亭,但只要他確實來過,就不信找不出端倪!”

各人性格不同,本性不一。

裴元紹怕惹禍上身,即便此事是真,也寧願周澈置之不理。嚴偉熱切功名,眼見有立功在望,別說是黃家,便是牽涉到十個黃家,怕也利令智昏,有膽子徹查到底。——他們二人雖想法迥異,但在對“邢剛被逼債”的事兒上倒是不約而同地一致:都將之忽視了。

唯有韋強跪坐席上,對嚴偉的話充耳不聞似的,說道:“澈君所言甚是。沒有伍越,就沒有人證,沒有人證,只聽武柏的一面之辭,貿然動手,勢必得罪黃家。若放在平時倒也罷了,當此時刻,有許家的麻煩在前,的確不應該多結敵人。”

周澈讚賞地看了看他,心道:“知我者,阿強也。”

如果真的是黃家看中了邢剛的娘子,那麼在確知有伍越此人後,他肯定不會就此作罷,一定會將亭部中翻個底朝天,以抓住黃家的把柄,但眼下韋強既已探查清楚,邢剛此事與黃家無關。那麼暫時來講,似乎也不必窮追猛打,憑白添個對手出來,反不利解決許家的麻煩。

韋強問周澈:“事情已探查清楚,阿剛事與黃家無關。雖說有亭部庇佑,阿剛夫妻住在亭舍必能安然無恙,但長居久住也不是個事兒。並且,阿剛夫妻之所以能順利來到亭舍,應是因為出乎了許家的意料。若俺所料不差,至多兩日內,許家必有人來。澈君,下一步如何處置?”

“與其坐等,不如上門。我不是說過了麼?我會親自登門造訪!”

“何時?”

“宜早不宜遲。明天一早。”

可是沒等周澈登門,許家的人先來了。就在他們剛剛商議完事情後,慶鋒倉皇地衝進來,叫道:“諸君!不好了。”

“何事大驚小怪?”

“舍外來了幾個人,氣勢洶洶的,領頭者說是許家賓客。”

諸人楞了一愣,韋強怒道:“許家狗賊欺人至此!”按刀起身,“澈君,許家欺我亭人、侮辱阿剛,咱尚未與之計較,他卻就來了?區區一二賓客便敢犯我亭舍,實不可忍!請君下令,強願為前驅,手刃此輩。”

周澈哈哈大笑,說道:“昔我在洛陽聞市井語,說‘寧負二千石,莫負豪大家’。沒想到因為老邢,卻就得罪了一個‘豪大家’。阿強,稍安勿躁。諸君,隨我出去看看。”

諸人相對顧視,裴元紹卻感到一絲羞愧。但是韋強開口應道:“諾。”

諸人隨他出門,在門口碰見了邢剛。邢剛剛把他妻子安頓好,聽到了慶鋒、韋強的叫嚷,急忙過來,開口要說話。周澈壓了下手,說道:“許家來了人,你不必出去,只管待在後院就是。”邢剛怎肯!他說道:“事因小人而起,如今許家尋上亭舍,小人豈能躲避不出?”

“我不讓你出去,並非為讓你躲避。姜父年高,你妻又是新來,你留在後院,別叫來人驚嚇住了她們。”說話的空兒,姜俏也出來了,問道:“大兄,發生了何事?”

“沒甚事,你與阿剛不要出來,留在後院照顧好阿翁。”

周澈與周倉、裴元紹、慶鋒、韋強、嚴偉出了後院,來到前院。

前院門口站了三四個人,俱短衣跨刀,領頭一個二十多歲,滿臉橫肉,膀大腰圓,雄赳赳地站著,瞧見諸人出來,睥睨乜視,喝問道:“哪一個是本亭亭長?”

“我就是。有何貴幹?”周倉應道。

“邢剛可是你手下亭卒?”

“正是。”

“你可知他欠了我家主人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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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你又可知他無錢還上?”

“不知。”

來的這許家賓客問得快,周倉答得也快,原本很順溜,周倉給的都是“肯定”的答案,到了這一句卻突然“否定”,來了個“不知”,這人登時被噎住了,不得不將準備好的話嚥了下去,橫眉立眼:“不知?邢剛在哪兒?叫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