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赫連地宮的廢墟上,搜尋葉染和穆劭下落的人依舊沒有停歇,皇帝穆青瞻下令,即便是將整個民宅區域都翻遍了,也一定要找到穆劭和葉染。

距離京都五十里的山路上馳騁著兩匹快馬,一路朝北而去。

北境。

戰爭平息,饑荒也跟著過去,十月,北境的百姓們剛剛忙完收成,家家戶戶的糧房裡總算是有了些米糧,但是由於耕地還沒有完全從旱災中緩過來,即便是有了收成,也難以保證能一年不餓肚子。

北境布政司府。

上任半年多的布政使袁祿正焦躁的來回踱步,自打穆青瞻下令徹查北境貪腐案之後,朝廷下派的賑災錢糧就是穆劭動用京都那邊單獨的通道直接發放至災民手中。

上半年翻地播種,下半年割苗收稻,這中間大半年的時間,他這個布政使手不沾錢,可偏偏整個北境,處處要用錢,人人都來伸手向他要錢,真真是要逼死他了。

如今雖說有了收成,可是還不夠百姓自己塞牙縫的,朝廷還下令減免北境三年的歲供,他原本還盼著兩國修好,開放邊貿能充盈一下北境的官庫,可是偏偏這西梧的公主死了一個又丟了一個,這形勢眼看著又要糟糕,他怎麼能不愁呢!

自打得知莎薇公主失蹤,他都幾夜沒睡過好覺了,現在也一樣,披著件夾棉的舊袍子,來來回回的在屋裡遛,在一旁伺候的小廝也忍不住跟著主子一起發愁。

“哎!人家都是這布政使是個肥缺,可誰知道輪到咱們,竟是這副光景,少爺您也是不容易,十年寒窗,考中進士,原本好好的在兩廣做縣令,現下卻到這苦寒之地來受罪。”

小廝是為自家主子鳴不平,他自小便跟著袁祿,有了情分說話自然也沒那麼多的顧忌,可袁祿此刻心煩氣躁,雖知他也是急出來的牢騷,可現在也是聽不進去。

“沒事你就先去睡吧!不用跟我在這乾耗著!”

小廝無奈的嘆了口氣,往袁祿的被褥裡又放了兩個湯婆子,這才搖頭嘆氣的去了堂屋自己的小床上。

直至堂屋傳來小廝的鼾聲,袁祿才嘆了口氣,立在窗前看著窗外的夜色,只覺得前路一片渺茫。

“噗!”突然一聲破空的響聲在耳邊響起,緊接著是金屬釘入床柱的聲音,他反應過來後轉身去看,只見床柱上果然釘著一支寒光四射的飛鏢,鏢尖上串著一張紙條。

他驚恐的往窗外看了看,四下漆黑寂靜,半個人影都沒,甚至連一隻驚起的鳥都沒有,彷彿那飛鏢就是憑空而來一樣。

戰戰兢兢的關上窗戶,哆嗦著手將那紙條取下來,看了上面的字,他的神色更加凝重起來。

後半夜,北境布政司府的後門,一個黑影從裡面小心翼翼的將門開啟,探出頭往外望了一陣,見周遭安靜這才探步出門,一路往城北而去。

袁祿穿著一件舊得已經褪色的夾棉外袍,雙手揣在袖籠裡,一路專挑暗影籠罩的角落走,一邊走,一邊還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四周,像是生怕被人看見一樣,而事實上這個時候的街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

他一路膽戰心驚的到了城北一家酒樓的後巷,而在黑暗的巷子裡早已經有人等在了那裡。

袁祿一到,見了那人連忙跪倒:“卑職參見王爺!”

“多年未見,你可還好?!”站在暗影裡的修長身影開口問道。

“勞王爺掛記,卑職一切安好!只是王爺,若有吩咐傳書便是,親自跑這一趟,可是要有行動?”

那人點了點頭抬手虛扶了袁祿一把讓他起身:“之前讓你收集查閱的賬目可都看完了?!”

袁祿點了點頭道:“是,卑職一直暗中細細查閱,大數基本已經看完,只剩下臨近兩年的尚未找到。”

“沒找到的也不必再找了,想必早在前任布政使變成替罪羊的時候就已經被銷燬了。且先說說已經看了的有什麼問題吧?!”

聞言袁祿道:“是,從天啟三十年到天啟三十六年,六年期間,只有前任布政使在職期間的賬面還算是說得過去,其餘的基本都是假賬,所涉銀錢不下八千萬兩,別說是中飽私囊,只怕是成立一支軍隊都夠了。”

說著話的時候,袁祿的臉上義憤填膺,他為官時日雖然不久,但是一貫清正,在兩廣任縣令期間,素有七品青天的美名。

自打皇帝要徹查貪腐案的訊息放出,他這個從七品芝麻小官又破格被委任為從二品的地方大員空降到北境之後,可以說整個北境的大小官員都是汗毛炸立,說的直白一點,連放個屁都要找個離他遠些的地方,生怕他什麼時候一個小報告打到京都,仕途性命盡數玩完。

可就在這種震懾之下,他每天白日裡愁著如何籌集銀兩改善目前北境的窘境,夜裡卻承認不備,偷偷調查歷年的卷宗和賬目,就連身邊最親近的小廝也被瞞得密不透風,只當他每夜不睡,是在為錢糧的事發愁。

暗影中的男人微微點頭道:“今晚回去將賬本整理好,明日此時在你府上後門會有馬車等著,將賬本盡數帶走,這些賬本繼續放在你那,怕是要給你帶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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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若是王爺還有什麼其他吩咐,儘管說,袁祿並非貪生怕死之人。”袁祿一邊說一邊躬身行禮。

那人點了點頭道:“你繼續不露聲色的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切不可讓人知道你我之間的聯絡,只消讓他們以為你是父皇安插在北境的釘子即可,這樣你手上只要沒有他們的致命證據,他們便不敢輕易動你。”

“卑職明白!”

次日的同一時間,袁祿用早就備好的獨輪車推著滿滿一車的賬本從後門出去,果然有一輛馬車已經等在門口,車轅上坐著一個身量不高的少年,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模樣。

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王爺敢將如此重要的事交給一個小孩子去做,莫不是弄錯了?!

他將獨輪車靠在門柱上,自己上前輕聲問道:“小哥,這大半夜你在我府後門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