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遠山就這樣哆哆嗦嗦輕一下重一下的給莎薇上了藥,又找了些結實的樹枝將她被人生生打斷的小腿固定好,這才將帶來的吃食遞給她。

“你先在此養傷,我明日會送吃食過來,附近都是蒼域兵,你儘量不要出去。”說完他轉身預備離開,就在已經走到洞口的時候,背後傳來一聲:“多謝!”

莎薇在山洞裡一住就是半個月,等她的腿勉強能在手杖的支撐下站起來時,西梧軍已經撤退至洗梧江以西百里之處。

兩國的戰事暫停,雙方專門派了使臣進行和談,葉遠山暫時成了一個閒人,他每天都會去山洞裡給莎薇送吃食,順便給她講講現下的情勢。

時間總在不經意中偷偷的溜走,莎薇的腿終於可以走路了,身上的傷也大多都好了,傷好的這一天就是他們告別的日子,葉遠山和莎薇都明白這一點,是以這天到來的時候,他們都表現的十分自然。

葉遠山找了兩套衣服,一套是蒼域女子的衣服,一套是西梧女子的衣服,計劃先讓莎薇穿著蒼域的衣服離開邊城,到了西梧境內再換上西梧的衣服。

換衣服的時候,莎薇看到了葉遠山特地為她準備的圍帽,心裡泛起一陣漣漪,轉身望向山洞外面,那個高大魁梧的背影,像一座山一樣毅力在那,若不是即將分離,她真的會以為他就會一直守在那裡,扞衛著這個山洞,守護著她。

這些日子她一直不敢出山洞,葉遠山帶來的水也只夠喝和洗傷口,是以她一直也沒有認真的洗過臉,現下對著水盆仔仔細細的梳妝,心底突然生出一個想法。

“葉將軍,我好了。”

葉遠山聞言轉身進洞,卻再次在洞口就猛地停住了腳步,西梧女子的面紗具有怎樣的意義,他是知道的,所以當莎薇去掉面紗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紗姑娘,你……”

莎薇見他那副傻掉的樣子,莞爾一笑,腮邊兩個小巧的梨渦,彎彎的眉眼,長而捲翹的睫毛,明豔動人的同時帶著幾許俏皮。

“雖說我們西梧女兒的容貌不能被夫君以外的男子所見,可是,我們今日一別,或許便是一生不見,你們蒼域總說坦誠相待,我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對你坦誠一次,應當也無妨。”

葉遠山的臉上從見到莎薇整容的那一刻開始,便一直透著一抹紅,聽莎薇這麼說,他更是窘迫的不行。

“紗姑娘嚴重了,事關紗姑娘的名節,紗姑娘還是快把圍帽帶起來吧!”

莎薇將圍帽拿起來,並沒有立刻帶上,而是緩步走到葉遠山面前,將圍帽交給他:“葉將軍,你能幫我帶上麼?”

葉遠山一怔,垂眸看著莎薇,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微一動,可最終還是沒有將圍帽接過來。

“紗姑娘,這……恐怕不妥吧!”

透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莎薇心裡很清楚葉遠山是個守禮的君子,可這個時候,她就是想讓他親手幫她帶上圍帽,就像西梧人大婚的第二天一早,新郎會親手為新娘帶上面紗,婚禮才算是正式完成。

“教我蒼域話的先生曾說,在蒼域,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無以為報,則以身相許,我知你位高權重,看不上我這樣粗俗的敵國女子,是以即便不能以身相許,也願意此生守節,今後,你在蒼域娶妻生子都隨你意,我會在西梧為你祈願,唯願你一聲平安康泰。”

莎薇目光澄澈的看著葉遠山,眸子裡的希冀彷彿是鋒利的刀刃,一下一下的刮在葉遠山的心上。

“紗姑娘,既然你如此坦誠,葉某便也不藏著掖著,第一次見你,葉某便對你敬佩有加,後來得知你是女兒身,實不相瞞,我心裡是傾慕姑娘的,只是礙於你我兩國立場敵對,這些想法也只能藏在心裡。”

聽葉遠山說到這裡,莎薇的臉上掛著驚喜的笑容,一雙明澈的眸子裡浮上了淺淺的淚意。

“現下姑娘即將回去,葉某心中也是萬分不捨,可若姑娘只是出於感恩,大可不必賠上自己的一生,今日見過姑娘容貌的事,葉某也會即刻忘記,絕不會與任何人提及。”

聽到這裡莎薇的面色一變:“不僅僅是感恩!我……我……”

即便莎薇不再往下說,葉遠山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的臉紅的更厲害,躊躇著不知道怎麼接話。

半晌之後他才憋出一句:“不管因為什麼,姑娘都不必為了葉某誤了自己的終身,女兒家沒名沒分的為別人守節,不論是在哪裡都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莎薇神色一冷,眼裡盡是失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