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梧和蒼域這樣常年開戰的兩個國家而言,她連一個討好敵國的禮物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只是一個為了實施緩兵之計而被推到陣前的棄子。

自己國家的國主不會在意她的死活,對方國家的皇帝更不會顧忌她的意願,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不惜餘力的榨乾她身上的每一分價值。

而她,能做的,就只有聽憑擺佈而已。

穆青瞻最後瞥了一眼穆劭道:“好,既然使臣與夏丹麗公主也都沒有異議,此事就這麼定了,安定王和夏丹麗公主擇吉日完婚!”

穆劭聞言,面上並無意外神情,而是異常沉靜的起身,走上前,面朝穆青瞻跪下,像穆晁一樣,行的是規規整整的跪拜大禮。

“父皇,請收回成命!”

穆劭沒有低聲下氣的祈求,沒有聞言軟玉的說勸,只是平靜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要求穆青瞻收回成命。

“放肆!你還想抗旨不成?!”穆青瞻大怒。

他忍穆劭已經很久了,別人都是擠破了頭也想在他這個做父皇的面前好好表現,力求得到更多的寵愛和關照。

可他穆劭到好,他一片良苦用心為他鋪路,他不領情也就算了,自從知道他有意定他為和親的人選之後,三番五次的進宮來頂撞他,甚至還用上了長跪不起這種婦人伎倆。

本以為今日他一直沒有出聲,是終於想明白了,卻沒想到不聲不響的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來忤逆他。

莫說他還是君王,就算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遇到這樣的逆子,也是不會輕易揭過的!

“兒臣不敢抗旨,所以才讓父皇收回成命。否則兒臣必是要死於這欺君之罪了!”穆劭的聲音依舊平緩無波,臉上也依舊平靜,彷彿他口中的生死指的不過是地上的一隻螞蟻,而非是人,而非是他自己。

“反了你了!你眼中究竟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

穆青瞻怒不可遏,隨手就將手邊的酒盞用力拋像了穆劭,穆劭紋絲不動的跪在原地,不躲不閃,任憑金鑄的酒盞砸在他的額頭上,頓時鮮紅蜿蜒而下。

陽馨苑這邊,唐婉玉酒興半憨,正斜靠在椅子上欣賞樂舞,席間偶然有命婦前來敬酒時,才起身應付一下。

一個內官低著頭急匆匆的從外面進來,走到唐婉玉身側,趴在她耳邊小聲的說了些什麼,只見唐婉玉的神色微微一怔,隨即她吩咐道:“靜觀其變,告訴兄長,定要幫我看住晁兒,他與安定王素來要好,切莫讓他摻和進去。”

小內官頷首應了聲是,便又急匆匆的退了出去,一切又如他進來之前一樣,彷彿什麼事業沒發生過,各家的女眷們依舊該聊天聊天,該飲酒飲酒,彷彿根本沒有人在意方才進來了什麼人和誰說了什麼話。

可是自習去看,就會知道,每家的席列後面,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少了一個隨身伺候的人。

在這宮裡,掌握最及時的狀況,才能富貴的長久,活得長久,顯然這些王孫貴族們都深諳此道。

不一會,宮裡上上下下的人就都知道了乾陽店裡,安定王當眾抗旨,引得龍顏大怒的訊息。

聽到這個訊息的人分為兩種反應,其中一種認為沒事,人家是君臣卻也是父子,就穆青瞻目前對穆劭的倚重程度來看,也不至於因著這麼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就當真厭了他。

而另一種認為,即便是父子,卻也是君臣,歷朝歷代,只因為一個皇權的問題,父子反目,兄弟鬩牆的事還少麼?!穆劭這樣居功自傲,竟然敢當中忤逆皇上,簡直是自尋死路。

而現實卻並不似這些人想的那樣是非黑白當機立斷,穆劭確實被罰了,除了頭上被穆青瞻親手砸的那一下之外,他還被遣到內獄領了五十大板,然後在裡面關半個月。

然而當這個懲罰出來的時候,眾人都以為穆劭要涼了,卻又聽到穆青瞻說:“傷好後,立即完婚!”

這和西梧聯姻的大肥肉穆青瞻還是執意要硬塞給穆劭,打歸打,卻依舊倚重,這讓很多人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穆青瞻的兒子不少,就現在成年的來說就有三個,另外兩個還都是嫡出,可他卻偏偏這麼器重這個庶出的長子,只怕這儲位之爭是要愈演愈烈了。

穆劭白白捱了一頓打,卻還沒能讓穆青瞻改變主意,周元一急的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