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屋的簾子是黃雛菊碎花的色織布綿簾,是蘇默的睡房,崔容對自己閨女的閨房還是挺留心佈置的。

雖然屋裡只有一張炕和一張炕桌,炕桌上有盞檯燈。

這炕實在是……硬。

在平凡無奇的褐色木櫃子下面的抽屜裡找到消炎的藥水和包紮的紗布,蘇茉沒想到看起來粗心的崔容會在家裡準備這些不常用的東西,想到了這兩天一直聽著崔容唸叨,卻沒有見過的爸爸。

“爸爸”。

蘇茉不自覺的唸了聲,微楞。指尖繞過紗布,把手上的傷口細細包紮了。

院子裡嚷嚷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蘇茉包著紗布的手指漸漸慢了下來。

毛驢爬上這段坡有些吃力,終於一使勁奔了上來。

“嗬……籲”。

崔葆甩了下鞭子,把驢車停了下來。

看到崔容去關院門,崔葆趕緊跳下了車:“姐,大姐,你慢點,別關!”

他媳婦白菊也著急忙慌的去拎車上的山貨,一邊回頭大聲求情似的喊著:“大姐,大姐”。

院門在最後的縫隙裡剛巧被崔葆給夾了進來。

崔容翻著白眼不耐煩道:“我現在愁你姐夫的事情都愁白頭了,你這是怕我不死,上趕著來送我一程怕不是”。

崔葆嘿嘿笑道:“哪能,哪能”。

“姐夫的事情要緊”。

崔葆哭喪著臉:“可是你大侄兒就不要緊了嗎,大姐,我就這一個獨苗啊”。

白菊聽到自己的寶貝兒子,也提留著山貨跟崔葆一起哭喪:“是啊,大姐,龍輝可是你們老崔家的獨種啊,你不能眼看著你親侄兒這活活的送死啊”。

崔容怒道:“什麼死不死的,瞎胡說什麼!”

崔葆回頭瞪他媳婦:“瞎嚎嚎啥,聽大姐說”。

白菊抹了眼淚:“是是,是我著急沒留神嘴上,呸呸呸”。

吐了一地唾沫,白菊悄悄靠近了:“大姐,俺家接到電話了,真的是蘇武帶著龍輝在縣裡出事了”。

“嚇!”崔葆吸溜下口氣,阻止白菊的話,四處張望了下,看到周圍都是空曠的山坡和聽著耳邊呼呼的風,心安定下來。

“大姐咱們進家裡去說”。

崔容聽到擔心的事真的是發生了,心裡早就七著八落的找不到東西南北了,也忘記要給自己這個不會教育兒子的弟弟和弟媳婦教訓一頓的事情,由著兩人攛掇進屋了。

木叉落在門上,院門關上的聲音讓崔容稍微回了理智。

眼瞅著白菊語氣不善:“你剛才說是俺家蘇武帶著龍輝在縣裡?蘇武在鎮上一向是規規矩矩上班,我才想起來,他咋就忽然惦記起家裡的東西,還不是龍輝給帶的,你們自己想想,打從小龍輝可有一天老實規矩過,不是尋摸他張叔家的雞就是打他李大爺家的狗,你家從小學開始就沒被老師一天不找家裡來的吧?俺家蘇武這是被龍輝給害了啊”!

白菊不敢還嘴,小聲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崔葆白了自己媳婦一眼,自己媳婦這沒文化的樣子,這是說自己兒子是蒼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