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正則回道,

“那是。”

薛文質抬起頭對佟正釗道,

“真這麼費力,佟兄就不必特地為我打水了,我在遼東行軍的時候,那能給人喝上的一口水也是金貴得很,就怕韃子往井裡投毒。”

佟正釗依舊挺尷尬地笑了一下,乾巴巴地回道,

“韃子那麼壞呀。”

薛文質點了下頭,道,

“韃子是壞,可韃子壞歸壞,他們再壞,毒的也是外人,對看不順眼的自己人,卻是光明正大地宣戰、光明正大地復仇、光明正大地打上一仗。”

佟正釗笑了笑,道,

“我明白,薛兄現下離了遼東,不敢再光明正大地打人,自然不可能像韃子一樣壞了。”

薛文質作了一揖,道,

“佟兄通達。”

佟正則冷冷道,

“二哥,你別聽他在這兒裝模作樣,現在府城裡到處貼滿了大字榜文,指名道姓地要抓白蓮教徒。”

“沒二哥你在臘月二十三的時候,飯也趕不及吃上一口地向二叔替他求情,他能那麼快地被放出來?”

“說句難聽的,二叔就是將他治死在牢裡,回頭一開衙,向上頭報一個‘白蓮邪教徒亂民伏誅’的罪狀,那薛姑娘就是有冤也沒處喊,還輪得著他在這裡同咱們打機鋒嗎?”

薛文質斜了佟正則一眼,道,

“你二叔好大本事,一個疑犯的罪名也能由他亂改?”

佟正則冷笑道,

“你愛信不信,牢裡治死人的手段可多著呢,你方才一進來就對我二哥道‘救命之恩’,想來也早嘗過那牢獄裡的滋味兒了罷。”

“我告訴你,你別仗著自己曾經是戚家軍的丘八就對我二哥擺甚麼高架子,我二叔沒按你一個‘白蓮教’的帽子那算是吃了虧了。”

“現在官老爺們正為遍地的流民賊盜頭疼著呢,治你一個就能算一份功勞,我二叔在新歲開衙前縱了你去,那是丟了一份功勞、少了一次在官老爺面前露臉的機會,你可別不識好歹。”

薛文質睨了他一眼,顯然仍是不信,

“一會兒說‘白蓮教徒’,一會兒又說‘流民賊盜’,這罪名尚且不清,怎地就急著向上頭報功了?難道這西安府的官員都不怕撫按官糾劾嗎?”

佟正則“哼”了一聲,趾高氣揚地回道,

“這罪名清不清的有甚麼要緊,只要你擾亂了地方治安,在上頭的官老爺們,乃至皇帝眼裡,你根本就同白蓮教徒和流民賊盜沒甚麼區別。”

“皇帝最怕的是地方不安,百姓騷亂,為了地方安寧,多你一樁冤案有甚麼了不起?咱們大明為了天下安定,從太祖爺開始就治了不知多少樁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