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朗氣清,院試發案,一大群人都圍在貢院外看成績,花鑲和蘇栩自然也來了,是陪著周銘一起的。

周銘緊張不已,等終於在榜單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時,他突然就歡呼一聲,轉而驚喜地對花鑲大聲道:“我中了”,剛說完又對蘇栩說,一副高興地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蘇栩擔心他太激動會拉著他們跑一圈,趕緊把花鑲往旁邊一拉,笑著道:“周師兄,你冷靜點,這才哪兒到哪兒,後面還要拜見學政大人呢。”

周銘聞言,這才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對他們兩個道:“是的是的,我真是失態了。你們先去府學,等會兒我去找你們,咱們去輝耀樓好好樂一樂。”

花鑲點頭,揮了揮手。

這一會兒工夫,從榜單上看到自己名字的人都向官廳走去了。

花鑲和蘇栩回到府學,就見好些學子三三兩兩地往東北方走去,蘇栩攔了一個熟人問道:“周學兄,你們這是去哪兒?”

“去山長處”,周曄說道,“不是馬上鄉試了嗎?學政大人回京時需要帶一份錄科、錄遺名單,我們這些要參加鄉試的學子需要去山長那兒把身份資訊再確認一下。”

正說著,後面又走來幾個人,都是住在蘭字舍房的,其中一人道:“你們兩個回來了,盧兄他們幾個還在學舍等你們呢。”

蘇栩跟這人道了聲謝,讓花鑲先跟大家去山長處,他則回去舍房叫上其他幾人。

花鑲覺得此事不急,反正前面那麼多人,去了也是要排隊的,說道:“栩哥,我跟你一起回去,剛才擠了一身汗,先換身衣服。”

時至四月下旬,熱意濃濃,房舍這邊沒有種柳樹,但府學裡是種著不少柳樹的,柳絮飄飄揚揚,竟然連舍房內都飄進來不少。

花鑲的帷帳上都撲了好幾朵懸浮在空中的柳絮,她揮了揮手,柳絮就飄到了別處,因為她墨跡地要換衣服,大家都在外面等著,她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鑽進帳子換身衣服,撈起外衣邊穿邊往外跑。

顧徽正倚著廊柱,看著外面的景色,手裡的扇子一搖一搖的,聽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就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花鑲本來就白,是那種在陽光下會發光的白,剛才著急換衣服,雙頰暈開一層淡淡的粉,即便是簡單的男子打扮,依舊可稱得上是燦若生光輝。

顧徽察覺自己又想歪了,忙把目光看向別處。

這時從遠處傳來幾道鷓鴣叫聲,暖暖的草木香浮動在鼻端,讓人感覺時光分外美好。

而匆匆從舍房跑出來的花鑲,為這一份美好注入了活力。

一時間,站在外面等他的幾個人,都覺得還沒過去的這一刻很讓人懷戀。

“鑲弟,你天天跑步,怎麼看起來還是如此瘦弱?”盧鶴的聲音把好似停留在畫中世界的花鑲拉了出來。

花鑲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顧徽、顧尋、蘇栩、衛諶這四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人,他們都明顯長高了,肩膀也比小少年時期開闊了不少,已經開始散發荷爾蒙氣息。

“呵呵,可能我家的人都是這種小個子”,花鑲打哈哈糊弄了過去,催著大家快走。

顧徽看了她一眼,率先走在最前面。

花鑲不著痕跡地拍了拍胸口,個子上還能找理由,這個喉結,必須得安排上了。

這麼想著時,她轉頭看了看走在她右手稍前方的蘇栩,蘇栩只比她大一歲多,完全可以作為參考。

蘇栩突然側頭,對花鑲笑了笑。

花鑲也笑了笑,不自覺抬手摸摸脖子,再看另一邊的衛諶,才想起來似乎她的這兩個小夥伴,都已經過了變聲期。

他們的聲音都已經變得低沉了,而她只在一開始他們進入變聲期時,警惕地壓著嗓子說了幾天話。

但畢竟同班不是她的敵人,她的警惕只保持不到一個星期,就忘了,忘了……

花鑲低下頭,心裡想著下次回家時用煙把嗓子燻啞的可能性,至於變聲期什麼的,沒人提便罷了,有人提起就說自己就那樣的。

反正這個時代連變聲期之類的明確概念都沒有,想必也沒人會注意她這個。

花鑲一邊安慰自己一邊走,突然聽到有人問:“鑲弟,怎麼低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