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諶自小在月溪鎮活動,一下船就都是跟他打招呼的聲音,即便後天就是大年三十,過來碼頭做工的人卻比往日只多不少。

並不是什麼人家都能早早地備好年貨等待新年到來的,這時候,各處的貨物都賣得很好,於是碼頭上需要的苦力也就比往日更多,家境不好、家境一般人家的男人都會來碼頭多掙幾個錢。

衛諶看著這些人在寒冬依舊佈滿汗珠的臉龐,腳下踩著的草鞋,第一次有些明白鑲弟曾說到的她以後若是為官,什麼都不管,先帶著百姓們把日子過好。

衛諶曾經過得不易,也曾在三十還在碼頭上扛貨,但他那時從未與這些面龐黝黑的人感同身受過,因為他清楚地知道,他出賣體力只是為了換取暫時的生活資本,以後他的日子不會被一個碼頭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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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心心念唸的是讓他帶她重新風光回京,他想的卻只有成為權威,不再受任何人的頤指氣使。

衛諶拖著行李箱離開碼頭,時不時跟某個與他打招呼的人點下頭,等走到鎮上,正好遇見杜家那個在以前經常帶人圍毆他的大少爺。

從幾年前,杜石看見衛諶就嚇得遠遠閃避,打從衛諶中了小三元的訊息傳到鎮裡時,他連出現在衛諶眼前都不敢。

這還是衛諶去府學讀書後,杜石第一次看見這個狠角色,當即就閃進了旁邊的一個鋪子。

衛諶早就把杜家欺負他的兩兄弟拋到腦後,這時候看見了,也沒什麼給他難看的想法,畢竟有仇他當時也就報了。

等衛諶走遠了,杜石才探頭探腦的從那鋪子中出來,隨即朝地面唾了一口,低聲罵道:“老天真不開眼,叫這麼個小雜種出了頭。”

後面鋪子裡的老闆聽到杜少爺這話,只不忿地撇了撇嘴,但到底沒敢說什麼,因為早前跟京中的衛家攀了個七萬八繞的親,杜家在鎮子上還是很厲害的,他可不敢惹。

不過聽說這衛諶的娘是京城裡那個衛家的正經後代,也不知是真是假。

……

冬天的路面凍得硬邦邦的,鞋子踩在上面帶著幾分悶響,一聲聲的鞋底踏地聲中,衛諶走進了衛家村。

年關午後的衛家村沒多少人,只有一些小孩子拿著炮仗在鄉村小路上跑來跑去,看到衛諶走來,一鬨都散到了路邊人家的門下。

這些孩子經常聽自家大人誇獎衛諶,心裡對他都存著幾分敬畏,且衛諶天生冷麵,平常就沒跟村裡的孩子說過話,因此他們都不敢打招呼。

衛諶輕飄飄看去一眼,就收回目光向村尾走去。

卻有一個小男孩,等看著他走遠了,邁起小短腿便蹬蹬跑了回家,竄到廚房裡找到正在炸豆腐的姐姐,說道:“姐,村北的衛諶大哥回來了。”

那少女面板略黑,眉眼卻很清麗,聞言先看了看一旁燒火母親,然後才拿起一塊剛炸好的豆腐給弟弟,“快出去玩吧。”

小男孩也不嫌炸豆腐燒手,抓著就跑了出去。

婦人起身洗了洗手,到案板邊和麵,邊揉麵團邊說道:“你少做那些異想天開的夢,人家現在是在府學讀書的秀才,咱家再拔個三層高也配不上。”

“知道了”,少女答應著,滿臉失落,心裡知道配不上,還是忍不住想。

婦人又道:“你知道就好。”

想著待會兒蒸好包子,她是不能叫這丫頭去送了。雖然兩家不能做親,但卻一定要交好的,等人家秀才老爺真考出功名再往上攀可就晚了。

衛家,劉婆子早就備好了年貨,見少爺一身風塵的回來,趕緊上去接過那帶著木輪子的箱子,滿臉都是歡喜的笑:“少爺可算回來了,夫人唸叨您好幾天了。家裡做了不少餈粑,我去給您先熱一些。”

衛諶點點頭,“辛苦劉嬤了。”

劉婆子笑著說沒有沒有,心裡其實挺受用的,少爺對她這麼尊重,也算沒白乾這麼多年。

衛氏從屋裡走出來,臉上也帶著笑:“快洗洗手,吃點東西就到屋裡休息會兒。”

自從兒子上了府學,家裡的日子就不那麼艱難了,兒子一開始寫話本掙錢,她還很擔心,後來見他季考仍舊第一,就放了心。

衛諶直接用甕裡舀出的冷水洗了洗手,對衛氏道:“您身體弱,別吹了冷風。”

衛氏笑著答應,轉身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