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這天是沐休日,天朗氣清,既不太熱又有些涼爽,一大早,毛小二就收拾好了自己。

他穿上新做的一件衣服,吃飯時都捨不得挨著桌子。

毛老爺子笑著道:“不就是一件新衣服,這麼小心幹啥。”

毛小二也笑:“不習慣穿新衣服。”

毛家一大家子圍著大圓桌吃早飯,毛小二的母親就坐在對面,這時也插話道:“還是小心點好,免得讓人覺得不修邊幅。今天娛樂街上的店鋪一起開張,人肯定多,你見到人家姑娘後,護著點。”

鄉下人不如大戶人家講究,兒女親事都是約在一個熱鬧的地方讓孩子們見一見。

到了成親年紀的毛小二就被母親安排了件親事。

“知道了”,毛小二說道,“今天小沃叔旬休,我要不去叫他一起吧。”

毛小二母親忙道:“這可不成,小沃現在又讀書又住在縣衙,可比以前俊多了,讓他一起去,姑娘還能看得見你?”

毛小二卻滿不在乎,“如果這樣就看不見我也挺好,免得娶了後才發現是個心大的。”

毛老爺子點頭,覺得自家孫子說得有理。

毛小二母親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以為娘給你尋這門親事容易啊?人家姑娘可是在女學上過半年學的,聽她家裡人說,每月都拿那什麼獎學金。”

毛小二也瞭解一些女方的情況,只是沒有細問過,此時便道:“那她怎麼又出來嫁人了?不是說在女學至少念兩年才能出師嗎?”

一旁毛小二父親毛老大,說道:“你娘打聽的是這姑娘家裡的弟弟要開蒙了,急需一筆銀子。”

“不過他們家裡的說法是,姑娘年紀大了,捨不得再耽誤,至於這女學,出嫁後如果婆家還讓她念,那也是她的運氣,如果不讓她唸了,他們孃家人也對得起她。”毛小二的二嬸插話,說完忍不住撇了撇嘴,有些看不上女方的父母。

還有一層沒說出口的擔心,小二是老爺子最疼的一個孫子,若不是他們家好過起來時小二已經十六七,老爺子定是會送他去讀書的。

現在大嫂找了這麼一個姑娘,如果真成了,以後那姑娘家的弟弟讀書,可是個大花頭,肯定要跑到自家這邊借錢的。

想到這兒,毛二嬸就覺得十分麻煩,可她又不是什麼多能說得上話的長輩,心裡不願意也只能憋著。

想到剛才的話,毛二嬸說道:“小康啊,你還是叫上小沃吧,也讓人家知道咱們家有這麼個得力親戚。”

毛小二的大名叫毛康,不過家裡鄰居還是習慣叫小二。

毛小二不知道二嬸的想法,隨意地嗯了一聲。

這麼句話,家裡人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倒是毛家大伯孃二嬸子這妯娌兩個在廚下收拾時好一陣口角。

家裡的生意紅火,全靠毛家兄弟三人同心協力,若說分家,別說他們親兄弟,就是這些妯娌也不捨得。

畢竟像他們家如今這個排面,一家真撐不起來,但是毛二嬸家裡只有一個才七八歲的兒子,她覺得自家吃虧,大伯孃也覺得吃虧。

因此私底下,常有幾句話就不對付的時候。

這次,毛大伯孃就覺得弟妹攛掇兒子去喊毛沃一起,是不想讓兒子的親事成了。

倒是毛三嬸,到現在也沒生個兒子,自覺在家裡沒有地位,輕易不插大嫂二嫂的話。

家裡的男人都出門忙生意去了,毛老爺子也叫上老夥計們去街上轉悠,她們就吵得很放心。

毛老爺子一進門,聽到家裡吵嚷嚷的,頓時沉下臉來,看到小重孫朝他跑來,這才和悅了臉色,將特地給小重孫買的糖人兒遞給他。

大孫媳婦在院子裡的水井邊洗衣服,叫了聲“爺爺”。

毛老爺子點點頭,廚房裡的爭吵聲也瞬間消失了,他來到廚房門口,說道:“我還是太爺親自點的縣中耆老,你們就是這樣讓咱們家做表率的嗎?”

“若是嫌積善之家的名聲多餘,明兒個我就去縣衙,自動卸下這個差使。”

因為老爺子成了耆老,毛家的名聲就更好了,實惠的好處也得了不少,聞此一言,嚇得臉紅脖子粗的毛大伯孃和毛二嬸頓時不敢再作聲。

毛老爺子看了她們一眼,道:“再有下次,我直接就去縣衙。”

這時候,毛小二就站在縣衙門口,完全沒想到他出門後,母親和二嬸就吵了起來。

當值的差役幾乎都認識毛小二,不等毛小二開口,門口的差役便道:“找毛少爺吧?用不用帶路?”

毛小二搖了搖頭,與他們閒話兩句就進了縣衙,因隔三差五會來給毛沃送些吃的穿的,他現在進縣衙都不用通報了。

經常出入公門,毛小二就有了些想法,讀書他是不可能去讀的,那麼想進縣衙辦事,只有是過來做差役皂吏了。

不過縣太爺從來之後,也只一開始向民間徵了一次差役,還只要了五個。

毛小二做夢都盼著太爺再次徵差役,這次剛進門看見慕勳拿著一疊紙要出去的樣子,便隨口問了句:“慕文書不去娛樂街看他們的開張儀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