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鑲再和衛諶見面時,就沒有昨天那樣尷尬了。

衛諶看她似乎要把昨天那一吻忽略過去,便知不能強求,只能和她一樣,當做沒發生過,但心裡卻並不想放棄。

“鑲弟以後什麼打算?”

兩人這是準備去鄉下,看看水稻收割情況。

冷不丁地聽到這麼句話,花鑲一愣,收回看向兩邊的目光,看向衛諶:“什麼什麼打算?”

“要這樣過一輩子嗎?”衛諶說道,“一輩子孤單一個人。”

花鑲渾身一個機靈,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衛諶也發現了她不是男人了?

“我有爺爺奶奶,還有很多好朋友,怎麼就孤單一個人了?你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她說著就哈哈笑起來。

衛諶看她,有些無奈,難道真要我當面把你拆穿了才會承認?

他嘆了口氣:“鑲弟,我怎麼都不會為難你的。”

花鑲聽了這話,內心十分不是滋味,果然這之後,衛諶不再提相關話題,而是說起了當地的一些民俗風景。

閒談之間,就控著馬兒來到了一個鎮子。

鎮周圍有十幾個村子,在鎮的四周,是一塊塊打理的整齊的水田,田中水稻已經微微泛黃,水也都放了出去,每塊田裡都有三五個人在收割水稻。

這些人一邊下鐮刀,一邊傳出幾聲笑談,有幾句葷話,也有說縣城裡有一種新奇的脫皮機,把稻穀往裡一倒,轉一圈兒出來,就成了白花花的大米了。

說話之間,看到花鑲這些牽著馬穿著整齊的人,田中農人都投來好奇目光。

花鑲停在一個地頭,問那正埋頭割稻子的漢子:“今年的收成怎麼樣?”

這漢子看來是個寡言的,抬頭看看,才說道:“挺好的。”

說完就又低頭割起來。

倒是旁邊田裡的一個瘦高個兒抹了把汗說道:“您是來收糧食的商人?這不是我們的田,收成好,我們也沒辦法做主。”

花鑲嘆口氣,站起身,看向四周田中忙碌的農人,問道:“我記得這並不都是朱家的地。”

這個壽安鎮有兩家大地主,一家姓朱,一家姓易,據說都是開國初被流放到禹州的前朝不歸順的舊臣,到現在,已經是三四代過去了。

朱、易兩家雖是被流放來的,但到底有底子,當初兩家到達禹州後,就找了門路,一同分到環境相對不錯的壽安鎮,並經過相互扶持,在壽安鎮紮下根,成為當地數一數二的人家。

花鑲之前也問過這兩家的做派,外界一直都說很和善,畢竟不是在縣裡,她就沒有深入查問。

瘦高個兒道:“不都是朱家的,那一片兒是易家的。”

花鑲又問他:“你們是哪裡的人?”

“我們都是前面小井村的”,剛才那寡言漢子答道,“朱家招人做工,我們一個村子都來了。”

小井村?

花鑲回憶了下,她之前看的文書中,小井村三十戶人家,卻只有十畝水田。

“這些人,都是你們村的?”

“是的”,瘦高個兒答了,看看花鑲,又轉著眼珠看看一旁的衛諶和後面的兩個侍衛,再次問道:“你們真是買糧的商人?”

花鑲點頭:“聽說朱家有個秀才,這些田是不是有人為了避稅交到他們名下的?”

“沒有,都是他們家的”,瘦高個兒似乎不再懷疑,說八卦一般地低聲道:“不過連帶著旁邊的易家,他們都不用交稅糧,您瞧瞧,這一片得有十幾傾了,但報到上面只有三十畝,剛好在秀才免稅田畝之內。其他的,留夠了自家吃的,這兩家都要賣給糧商的。”

花鑲沒聽完就皺起了眉,這樣大的事,她不信前任的徐老大人一點兒都不知道。

徐老大人離任一年,花鑲便發現很多明顯的疏漏之處,都有些懷疑那位老大人是不是裝清貧呢,這這兒那那兒都有遺留問題。

但是要說那老大人假清貧吧,她初住進縣衙時那些留下來的傢俱、廚房的食物等,都無一表明,這不是一天兩天能裝出來的痕跡。

而且,縣裡以及附近周圍的村鎮,那些百姓,提到徐老大人,也是無一不在說好。

花鑲翻來覆去地想過,只能說,百姓們對縣令大人的要求實在太低了。

想想也是,別說這些遠離縣城的百姓,就是居住在縣城內的,能跟縣太爺有所接觸的又能有幾個。

只要這個縣太爺在任期間不找諸多名頭叫百姓們納捐,能讓他們安安穩穩過日子,那對於百姓來說,這就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