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康死後,歐陽鋒轉頭盯向黃蓉,一雙毒眼似有殺意。

黃蓉心頭一緊,心道:“是了,自他冒充爹爹行惡於桃花島之事被我和道一撞破之後,爹爹和西毒算是撕破了臉了,兩廂本就視同水火,現下也不必粉飾太平,這西毒定是想在此時致我於死地。”

她心裡突突直跳,腦中極速輾轉過千般計策,以求脫身之法,只見西毒森森一笑,說道:“小丫頭,你歐陽世兄生前最喜愛的就是你啦。”

他此話一出,黃蓉哪裡還會不明白,分明是要她去給那歐陽克殉葬。她心裡打了個寒顫,退後一步,面上卻還是一派活潑悠然,笑道:“歐陽伯伯,咱們瞧瞧我爹爹去,他還有話說哪。”

歐陽鋒皮笑肉不笑的道:“現下我與他還能有什麼話說?”

黃蓉想了一想,笑道:“我爹爹前日裡說,他苦思了七日七夜,已參透了一篇文字的意思。”

歐陽鋒道:“什麼文字?”

黃蓉道:“斯裡星,昂依納得。斯熱確虛,哈虎文砵英。”

這幾句嘰哩咕嚕的話,丘處機自是不明白,但心裡已是默盼一萬遍,盼她能想個妙招,脫身逃走。歐陽鋒聽後,卻是大吃一驚,這是《九陰真經》上卷最後一篇中的古怪言語,難道黃藥師當真參詳透了?

他心中雖怦然而動,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淡然說道:“小丫頭就愛騙人,這些胡言亂語,誰又懂得了?”

黃蓉道:“爹爹已把這篇古怪文字逐句譯出,從頭至尾,明明白白。我親眼所見,怎會騙你?”

歐陽鋒素服黃藥師之能,心想這篇古怪文字要是始終無人能解,那便罷了,若有一人解識得出,則普天下舍黃藥師之外更無旁人,但仍是淡淡說道:“那可要恭賀你爹爹了。”

黃蓉聽他言中之意,仍是將信將疑,便又道:“我看了之後,現下還記得幾句,不妨背給你聽聽。”當下念道:“或身搔動,或時身重如物鎮壓,或時身輕欲飛,或時如縛,或時奇寒壯熱,或時如有惡物相觸,或時大樂昏醉。凡此種種,須以下法匯入神通。”

這幾句經文只把歐陽鋒聽得心癢難搔。原來黃蓉所念的,正是一燈大師所譯《九陰真經》總綱中的一小段。這諸般怪異境界,原是修習上乘內功之人常所經歷,只是習武之人每當遭逢此境,總是戰戰兢兢的鎮懾心神,以防走火入魔,豈知竟有妙法將心魔導化而為神通,那真是無上寶訣了。只因黃蓉所念確是真經經文,並非胡亂杜撰,歐陽鋒內功精湛,入耳即知真偽,至此更無疑念,當下追問道:“下面怎樣說?”

黃蓉想了想,道:“下面有一大段我忘了,只記得下面又說什麼‘遍身毛孔皆悉虛疏,即以心眼見身內三十六物,猶如開倉見諸麻豆等,心大驚喜,寂靜安快。’”

她所背經文,頭一段是怪異境界,次一段是修習後的妙處,偏偏將中間修習之法漏了。

歐陽鋒默然,心想憑她這等聰明,豈能忘了,必是故意不說,於是冷冷道:“哼,你的謊話中夾著三分真話,誰能信來?嗯,要想保命,你將你爹爹的譯文從頭至尾說給我聽,不許漏了半句。”

《九陰真經》自是不能說給這西毒叫他學去,黃蓉笑道:“要是我記不得呢?”

歐陽鋒道:“你最好能記得。否則你這般美貌伶俐的一個小丫頭給我怪蛇咬上幾口,可就大煞風景了。” 說著向地下已經死透了的楊康一指,狀似威脅。

黃蓉尋思:“經書自是不能叫他學去的,況且,即使我將一燈大師所授的經文說與他知曉,他仍是不可能放過我的。”腦筋轉了幾轉,說道:“我見了原來的經文,或能譯解得出。你且一句句揹來,讓我試試。”

歐陽鋒道:“這些嘰哩咕嚕的話,誰又背得了?你不用跟我胡混。”

黃蓉聽他背誦不出,靈機一動,已有了計較,心道:“他既背不出,自然將經文當作性命。”當即說道:“好吧,那你取出來讀。”

歐陽鋒一心要聽她譯解,也不作他想,當下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包裹,裡三層外三層的開啟來,這才取出王道一所默寫的經文。

黃蓉暗暗好笑:“道一胡寫一氣的東西,這老毒物竟然當作至寶。”

歐陽鋒晃亮火折,在神臺上尋到半截殘燭點著了,照著經文念道:“忽不爾,肯星多得,斯根六補。”

黃蓉道:“善用觀相,運作十二種息。”

歐陽鋒大喜,又念:“吉爾文花思,哈虎。”

黃蓉道:“能愈諸患,漸入神通。”

歐陽鋒道:“取達別思吐,恩尼區。”

黃蓉沉吟片刻,搖頭道:“錯了,你讀錯啦。”

歐陽鋒道:“沒錯,的確是這麼寫的。”

黃蓉道:“那卻奇了,這句渾不可解。”假裝苦苦思索。

歐陽鋒甚是焦急,凝視著她,只盼她快些想通。

過了片刻,黃蓉道:“啊,是了,想是道一默寫錯了,給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