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還是鐵掌峰周圍,王道一不敢停留,立馬抱起黃蓉朝外狂奔,待奔出了五裡地,才漸漸慢下來,低頭去看黃蓉。此時黃蓉傷勢加劇,竟已昏了過去,王道一忙將她放下,替她推宮過血。好一陣子,黃蓉才慢慢醒轉,但昏昏沉沉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道一方才全力運功充當氣墊,又提氣抱著個人飛奔這許久,也是甚感疲累,嗓子火燒火燎,似要冒煙,抱著黃蓉坐在曠野之中,只覺天地茫茫,不見光亮。

她不敢多歇,只歇得幾口氣,又抱起黃蓉,疾步而行,想判斷一下所處何地,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舉步踏到的盡是矮樹長草,哪裡有路?每走一步,荊棘都鈎刺到小腿,她也顧不得疼痛,走了一陣,四周更是漆黑一團,縱然盡力睜大眼睛,也是難以見物,當下一步一步走得更慢,只恐一個踏空,跌入山溝暗坑之中。

寂靜的叢林中,只聽得到王道一走動時帶出的沙沙聲響,此外再無別個聲音。

這般又苦苦走了二裡有餘,突然左首現出一盞燈火。既有燈火,必有人家。王道一好不欣喜,加快腳步,筆直向著燈火趕去,急行裡許,但見黑森森的四下裡都是樹木,密林中難辨方向,隨著她走動,那盞燈火更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

王道一走了十幾步,便察覺出這林子必是經人以奇門八卦之術佈置過的,當下不再瞎走,而是環顧查探四周,再依著那燈火的方位,腳下數著八卦步子,一步一步,慢慢破解起來。

她自從得了黃藥師的那張桃花島的總圖後,幾乎每日都在黃蓉的指點下學上一點,現下兩個月過去了,奇門五行方面的能力已大為進益,雖還不及黃蓉及黃藥師之能,但破解現下這等機關路徑,卻也不是難事。

她一步一步算著方位步數,心下卻有些急,生怕那裘千仞趕來捉了她們,但她本就運算的慢,越想快越快不起來,只得一邊耐著性子緩緩算出,一邊祈禱著裘千仞不要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她這般停停走走的慢慢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才算出不到五十步來,忽聽到懷裡的人發出一聲氣若遊絲的細音:“左八。”

王道一聽她說話,喜道:“蓉兒,你還好嗎?”一邊問一邊按照黃蓉的提示快速向左行了八步。

黃蓉輕嗯了一聲,沒力氣說多餘的話,只默默數著她的腳步,待剛數到八步,又輕聲道:“右斜十三步。”

王道一依言而行,心裡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心想還是自己學藝不精、才思不敏才算得如此緩慢,定是她算的太慢才叫蓉兒忍不住出言指點的,現下蓉兒託著病體、忍著傷痛來助她,她哪敢出差錯,立刻沿著指示飛速前行。

不過黃蓉算得也著實是太快了一些,這林中道路奇幻詭異,她被王道一抱在懷裡,只偏頭瞥了一眼,便能閉了眼睛說得清清楚楚。

待王道一剛走夠步數後,又聽黃蓉低低道:“直退十七步。”

兩人一個指點,一個遵循,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樹林之中曲曲折折的前行,頃刻間燈火便赫然已在眼前。

向前望去,只見眼前一團茫茫白霧裹著兩間茅屋,燈光便是從茅屋中射出的。

此時黃蓉已是沒力氣再多說一句話了,默默地窩在王道一懷裡歇氣養神。

王道一停在門口,高聲道:“我們是過路客人,生了重病,求主人行個方便,借地方歇歇,討口水喝。”

過了半晌,屋中寂然無聲,王道一再說了一遍,仍是無人回答。說到第三遍後,方聽得茅屋中一個女人聲音說道:“你們既能來到此處,必有本事進屋,難道還要我出來迎接嗎?”語聲冷淡異常,顯是不喜外人打擾。

若在平時,王道一寧可在林中露宿一宵,也不願故意去惹人之厭,此時卻是救蓉兒的傷要緊,便顧不得臉面了。

那屋中女主人或許也是念著她這麼一個年輕小姑娘在門外遍遍相求,也覺她頗可憐,便鬆了口。

王道一得了應允,鬆了口氣,然見眼前一大片汙泥,知道必又是一道機關,當下默默推算起來,又抬頭檢視這屋子的結構。

只聽黃蓉又低聲道:“此處……要……當心些,往旁邊的……”說到此處便是一陣猛咳打斷了叮囑,隨後便沒了音兒。

王道一知她難受已極,溫聲道:“沒事兒,你不用擔心我,我能過去的,你好生閉眼歇著就是。”

王道一抱穩了她,打量著這茅草屋,發現這兩座茅草屋一方一圓,腦中思索片刻,便知如何化解。這的確是最難的一處,稍不留心便會給陷到這沼澤之中,葬身泥海。

她抱著黃蓉走到圓屋之後,對著燈火先直行三步,再向左斜行四步,又直行三步,向右斜行四步。如此直斜交差行走,每一步都走的極為小心,因為只有這些點的落腳之處才打著一根根淺埋在泥裡的木樁,她輕功了得,凝神提氣,連走一百一十九步,便繞到了方屋之前。

只見那屋卻無門戶,她又停下來想了想,看了看格局,便抱著黃蓉越牆而入,落在左首,抬眼一望,果然不出她預料,這牆內的院子分為兩半,左一半是實土,右一半是水塘。

此時黃蓉的聲音又輕輕傳來:“有進步。”語氣似還帶著點笑意。

王道一被誇獎了,自是高興,抱緊了她,也低頭輕聲道:“我就說我能進來的嘛。”舉步跨過院子,走向內堂,在堂門口停住,朗聲道:“過往客人冒昧進謁,實非得已,尚請賢主人大度包容。”說畢停了片刻,才走進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