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鋒叔侄心裡竊喜,都想著周伯通這次定是有去無回了。

洪七公見王道一雙手扶著欄杆,怔怔的望著海面,久久沒有回神,瞧了歐陽鋒叔侄一眼,走過去道:“快進船吧,這裡毒氣太重。”也不知是說這海上的血腥味毒氣太重,還是站在旁邊的歐陽鋒叔侄毒氣太重。

兩人進了船艙,有幾名白衣少女,手託盤子,依次走進來,盤子裡盛著酒菜白飯。幾個白衣少女將飯菜放下,洪七公揮手讓她們出去,眾少女走出,帶上艙門。

洪七公拿起酒菜在鼻邊嗅了幾嗅,輕聲道:“別吃的好,老毒物鬼計多端,只吃白飯無礙。”拔開背上葫蘆的塞子,咕嘟咕嘟喝了兩口酒,和王道一各自扒了幾碗白飯,把幾碗菜都倒在船板之下。

過了半個時辰,艙門被突然推開,歐陽鋒叔侄走近艙內,在桌邊坐下。洪七公道:“老毒物,你這又是想幹嘛?”

歐陽鋒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向桌上的紙墨筆硯一指,對王道一說道:“當今之世,只有你一人知道《九陰真經》全文,快寫下來吧。”

王道一就知道會有這麼一手,要不然以歐陽鋒的惡毒,他會那麼好心救王道一三人上來?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當真不要臉啊,連小姑娘都欺負。”

歐陽鋒笑了笑,繼續對王道一道:“小道士,怎麼樣?”

王道一想了想,道:“這事我需得和七公商量一下,請二位出去等一會兒。”

歐陽鋒笑道:“好,給你半盞茶的時間,快點說完。”

歐陽叔侄兩人走出去,帶上艙門。王道一正待說話,洪七公擺了擺手,叫她別吭聲,湊到她耳邊道:“老毒物定會偷聽,你我須小聲著點。……現在說,你準備怎麼辦?”

王道一點點頭,也湊近洪七公悄聲道:“給他寫。”

洪七公一聽這話,勃然大怒,提高了嗓門罵道:“好啊!我原以為你這小姑娘是個俠肝義膽有血性的人,沒想到卻這等貪生怕死!《九陰真經》的厲害天下誰人不知,要是讓老毒物得去,豈不是要禍害蒼生?”

王道一急忙湊近洪七公低聲道:“七公先別急,您想想看,現在全天下只有晚輩一人知道真經全文,那晚輩給他寫些什麼,他們又怎能分辨出真假對錯呢?”

洪七公張了張口,眨眨眼,反應過來,低聲道:“你是說,給他寫個《九陰假經》?”

王道一撤回身體,坐直了身子,大聲道:“正是!”似是故意讓艙外人聽見。

兩人目光一接,洪七公就已會意,立馬開始配合她演起戲來,高聲沖著她破口大罵。洪七公不愧為多年混跡市井之人,話語中不乏髒詞穢語,直連續罵了半盞茶的時間還都是不重樣的。

饒是王道一明白這只是演戲,還是被洪七公那體無完膚的責罵給吼的心裡打顫,心道:“七公不愧是丐幫幫主,罵人的話都會這麼多!”

歐陽鋒叔父果然在門外聽著,只聽見門甫一關上後,洪七公就高聲罵道:“好啊!我原以為你這小姑娘是個俠肝義膽有血性的人,沒想到卻這等貪生怕死……”雲雲。

之後幾乎是緊接著,又聽王道一說了句“正是!”,然後洪七公又是一頓破口大罵,聲色俱厲,王道一其間插空辯解幾句,也都被他給恨恨的懟回去。洪七公就這麼直直的罵了半盞茶的時間,待歐陽鋒再次推門而入的時候猶自不休,恰好聽著王道一說了一句:“晚輩心意已決。”

洪七公見歐陽鋒進來,也不罵了,怒瞪著王道一。歐陽鋒看著臉紅脖子粗一臉怒容的洪七公,心道:“就算他二人是想作戲給我聽,可時間上卻也是對不上的,這半盞茶的功夫老叫化是從頭罵到尾,幾乎沒一刻停歇,他二人根本就沒有商量的時間和機會。這麼看,應是這小道士要寫真經與我,老叫化不願意,方才如此。這事做不得假,八成是真的。”

歐陽鋒對王道一道:“二位商量好了嗎?”

王道一道:“真經再重要也不及七公與我的性命重要,我寫。”

洪七公喝道:“王姑娘是顧念著老叫化的一條命才違背王真人的遺願的,我左罵右罵她也不聽,非要寫出來那什麼勞什子真經保老叫化的命。哼哼,老叫化武功自成一家,《九陰真經》就是放在面前,也不屑瞧它一眼。”

說到這裡,斜睨歐陽鋒一眼,接著道:“只有不成材的廝鳥,自己功夫不成,才巴巴的想偷什麼真金真銀!老毒物,真經就寫與你,你盡管去閉門苦練,練成後再來跟老叫化打架。真經自然是好東西,可是我就偏偏不放在眼裡!瞧你得了真經,能不能奈何得了老叫化。你去苦練《九陰真經》上的武功,本門功夫自然便荒廢了,一加一減,到頭來還不是跟老叫化半斤八兩?這叫作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歐陽鋒暗想:“老叫化向來自負,果然不錯,也正因如此,才答允把真經給我,否則以他寧死不屈的性兒,就是殺了他,卻也難以逼他就範。”

歐陽克將王道一帶到大艙之中,取出紙筆,自己在旁研墨,供她默寫。

王道一自小隨王重陽習練書法,一手正楷寫的筆酣墨飽,力透紙背,字形亦是鐵畫銀鈎,蒼勁有力,若只是看字,讓人絕對想不到這等縱橫揮灑的字跡是出自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之手。

歐陽克在一邊默默看著,心裡不得不承認王道一的書法遠在自己之上,若是昨天考題中有一道是書法的話,自己無論如何都贏不過她的,想到這裡,心情更加沮喪了。

王道一邊默寫真經的經文,邊思忖在何處顛倒黑白,淆亂是非,在何處又改靜成動,移上為下,將經文倒亂一番。

經中說“手心向天”,他想可以改成“腳底向天”,“腳踏實地”不妨改成為“手撐實地”,經中說是“氣凝丹田”,大可改成“氣凝胸口”,正寫的起勁,不禁嘆了一口長氣,心道:“這等捉弄人的事,周大哥最愛幹了,我若講給他聽,他必然高興,只可惜他再也聽不到了。”想到此處,不禁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