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吃過下午飯,唐初坐在臥室吹風扇,玲玲踩著小步子噠噠噠地跑上來,一邊喊著他名字,“唐初哥哥,李鹽哥哥來找你來了!”唐初才想起來李鹽昨天晚上說過今天下午來找他去河邊游泳,他一步跨過去,拿過搭在凳子上的綠色t恤趕緊穿好,這時玲玲正好開啟門,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說:“李鹽哥哥來了。”

“走吧,我們一起下去。”唐初拉起她肉乎乎的小手,帶她下樓。李鹽站在門口,穿著一條寬松的大短褲,上面穿著他爸的白襯衣,他的骨架沒有李叔叔大,所以襯衣顯得有些大。

“吃飯了嗎?”

“剛吃完。”

“走吧,去河邊走走,助消化。”

他帶著唐初往河邊走,河的兩岸種著許多竹子和樹木,地面是茂盛綠草,綠得深邃,很是漂亮。上游傳來水流從高處落下的聲音,風裡帶著水汽,清新涼爽。

“這邊很棒吧?”

“很安靜,很漂亮。”

“我經常來這邊釣魚,哈哈哈,有一種全世界都屬於我一個人的感覺。”

唐初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是如此光彩照人,那種從容不迫,悠然自得的心境,是他這一輩子都想追求的。

“改天我們可以來這邊釣魚。”

“那可能你得先教會我。”

“其實很簡單,就是撒魚餌,扔鈎,盯著水面的浮漂,往水裡鑽了就可以收線了。”

“理論上我是知道的。”

他的手臂繞過脖子搭在唐初肩上,笑得很放肆,唐初有些緊張,李鹽說:“你是不是很多東西都沒怎麼實踐過”

唐初點點頭,李鹽笑著把唐初往他那邊勾,“那這個暑假我把我會的一切都帶你實踐一遍。”

越往前走,流水聲就越大,唐初已經可以看見那濺起的白花花的水浪了。

通向水壩的小路邊有一座廢棄多年的建築,四面高牆全部由石頭堆砌,上面爬滿了綠藤,地上有一些掉落下來的碎石,頂空空曠,滿是天光。沿著小路往下走,可以看見一個圓形深坑,河水由匝口湧入,在水泵的作用下形成漩渦,水底傳來巨大的轟隆聲。漩渦上面橫放著一塊不寬的厚石板,李鹽率先走過去,他在這裡長大,都不用注意腳下,閉著眼睛都可以安然無恙地透過,還在後面的路段拐了兩道彎。唐初小心謹慎地追上他的腳步。

水壩不高,也就四五米的樣子,底座寬,上部窄,河水下流的地方是一個弧度漂亮的斜坡。上部兩米寬,有序地放置著一排方形石墩,每個石墩的間隔計算得剛剛好,符合人的正常步伐,這是人民的藝術,而不會像公園裡的某些奇葩設計,出現跨一個太小跨兩個太大的尷尬局面。

另一邊長年累月被河水沖刷的石墩就造型各異了,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沒有這邊的規整,但也亂得頗具美感。唐初站在石墩子上,看著腳下嘩嘩流淌的清澈河水,心裡不禁想到,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不會游泳的倒黴蛋剛好站在一塊石墩上,由於石墩年久松動,水流又迅疾,導致連石帶人一起沖到河裡呢有沒有這麼個倒黴蛋他是不知道,但這種石墩是有很多的——那一排石墩中間夾雜著一些新凝的水泥墩。

水壩中間有一塊突出的地方,面積頗大,中間長著幾籠灌木——刺梨,左邊的牆壁是雜草和苔蘚,右邊的是臺階,南邊是通向水壩下面的一條小路,你可以沿著那條路進入河裡,趟過河水又可以到達河心的那片小洲,真的是小洲,一塊不過十平米的小草坪。

說到小洲,水壩上面的河中央也有一塊小洲,但是這塊“小洲”可不小,大概有一個操場那麼大。四周生長著高大茂密的樹木,把小洲團團圍住,從外面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景象。小洲只有一個入口,隔水壩五米遠,透過那低矮狹小的入口,唐初只能窺見一抹蔥綠。

“首先就是游泳了,不過你會游泳,那麼也不用再教你了。”李鹽在那塊突出的空地挑了一塊幹淨的地方,把脫下的衣物放得整整齊齊。

李鹽站在高臺,一個飛燕式紮到水裡,幾秒之後才從水裡冒出來,抓了一把水草扔給唐初。李鹽哈哈大笑,唐初猜想他的樣子肯定滑稽極了。他遊過來,上岸,站到高臺,對唐初說:“看我另一個姿勢。”又是一個後空翻,咚的一聲沉入水底,又過了幾秒,他在河底摸了幾個螺螄扔到唐初懷裡,胸口砸出幾個淤泥印子,散發著一股腥味兒。

“你也下來啊!”他在水裡遊動。

唐初把衣服放在李鹽的衣服的旁邊,走到石墩前,站在那裡,靜默地看著他。李鹽過來了,往唐初身上不停撩水,臉上是壞得出奇的笑。

“下來,下來啊,下來啊!”

唐初還站在原地,李鹽抓住唐初的腳踝,喉嚨滾動,不懷好意地盯著他,把把他拽了下去。幸好條件反射是往前傾的,否則唐初的腦袋應該已經磕在腳後的石墩上了。

李鹽抓住唐初的肩,把他按在水底,笑嘻嘻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又把他提出水面。唐初立即大口補充身體裡缺失的氧氣,然後抹掉臉上的水珠,定睛看他,李鹽頓時斂了笑意,問:“生氣了嗎?”

“沒有。”

李鹽又笑起來,躺在水面,什麼話也不說,彷彿睡著了一般。

隔了很久,李鹽翻個身,對唐初說:“你跟著我先熟悉這一片水域,以後我們可是要天天來一趟的,可能還會玩一些其他的小遊戲,所以讓你熟悉這裡很有必要。”

他們準備繞小洲遊一圈,李鹽在前面開路,換著花樣前行,唐初幾乎全程採取蛙泳這一個姿勢,因為他只會這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