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不清楚,但白喬寨建在山裡的藥莊子從來都不會只有一條路。

那天陸建勳圍堵張啟山,裡裡外外的折騰,少說把藥莊子底朝天翻了三遍,別說沒有張啟山了,張啟山的東西都沒看見幾件。莊子除了正門那條山道,屋後確實有兩條小路通向別處。不過都沒多遠,一條通向懸崖邊的茅草屋,另一條連著飛瀑旁的茨竹林,整個園子天然屏障自成一體,那叫一個水木清華,風景如畫。然而周遭都是馬都穿不過的古木密林,張啟山一個病人,定然走不出去。由此陸建勳也就不得不信張啟山沒被張日山救走了。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白喬黑喬,一藥一毒。白喬雖說以藥聞名,但總有些自保的手段。就像致幻的植物說多不多,說少…這深山老林也絕對不少,沒有解藥還是安心走大路為妙。

緊隨張日山的兩個張家親兵本是安排在陸建勳身邊的暗樁。那日恰好他倆當值,陸建勳用人不疑,隨手便指了四個親衛跟著張日山。可憐山高路險,剛出長沙地界就有兩位一不小心掉下山崖,直接去枉死城報道了。另外兩位說來也巧,正是張家的兵,不過陸建勳可不知道這些,他還在長沙等訊息呢。

地底下的規矩多,張家親兵多是極守規矩的。不該問不該說的絕不多一句嘴。

山路艱難,幸而恰遇滿月遍灑清輝,什麼都看的真真切切。只見張副官面色慘白,冷汗淋漓,左手本就傷在掌心,握韁疾馳間血已是浸透了草草包紮的布條,小半段皮質韁繩都染上了粘膩的血光。

“長官……”親兵固然不知張啟山所在,但張日山的狀態幾乎隨時都有可能從飛奔的快馬上掉下去摔斷脖子,摔下山崖也並非不能,“長官!先停下休息吧,太危險了!”

“我有分寸,出了這地界給你們休息時間!快點!”

張日山急得火燒眉毛是有道理的,他走的根本不是進寂門村的老路,那條路必經長沙,麻煩不少。怕被人發現,他們大路都沒走,直接過的山道。等張日山停下來天已經矇矇亮了。三匹好馬都累的不願挪步子,更不必說三個人在崎嶇的山路上瘋狂的顛了半宿,整個人都要散架。

“長官,咱這是直接去嶽城?”

張日山撩著溪水洗了把臉,淡淡的嗯了一聲。左手的血汙被親兵小心的清洗幹淨,重新撕了布條包紮妥當。麒麟匕鋒利無比,留下的傷口並不好癒合,不過好歹不再流血了。

“長官,你這臉色可比粽子還沒血氣,到了嶽城得先找大夫看看。”

“沒事,昆南在。”

吃了兩口幹糧,張日山只覺得嗓子像被鐵砂劃了似的,多說一個字都費力,看兩個親兵的臉都有些恍惚。

“夠了,走。”

張日山一手扶了一把坐的歪歪斜斜的親兵,說話間就想起身上馬。

“長官,我去嶽城找昆軍醫過來接您吧。”

去嶽城一來一回就能走上一天多,張日山自然不肯。好在陸建勳的勢力鼠目寸光,只曉得盯著長沙那一畝三分地不放。況且嶽城佈防官明面上是個中立派,但背景不小,兵力不知強不走正道的陸建勳多少倍,在那裡陸建勳根本有心無力,插不上手。兩個親兵照顧張日山的身體,走走停停,將是傍晚才看到了嶽城的城門。

當日跳窗逃跑的路線張日山還記得,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昆南的宅子。

昆南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到腳步走近,他頂著兩個明晃晃的黑眼圈,裝模作樣的撇著咖啡的茶沫,一個眼神都沒施捨給張日山。一開口語氣冷的掉冰,“有種死在外面一了百了,我昆南敬你是條漢子,還回來做什麼。”

張日山抿了抿唇,低眸道,“多謝昆大夫照顧佛爺多日,啟辰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