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還要走多久啊!大家夥都走不動了。”

劉光宗停下腳步,往後望望,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存平,你去給大家夥傳個信,再加把勁,到了前面的那個樹林,就歇歇腳。”

劉存平聽了他爹的話,二話沒說,就朝後面去了,別說族裡的老弱都堅持不住了,就是他也快要不行了。長途跋涉四個月,一路上又沒人帶,走了不少冤路。

“光慶,快要到了,存武他們探路回來帶了訊息,說是還有三天的腳程,就要到臨海府了,你去給大夥說說,再堅持堅持,安安他們的心。”

“要到了,就好,這幾個月,可把人折騰的不輕。我這把老骨頭也要散了。”劉光慶是族老,他那一支人數不少,在族裡分量也比較重,還是蠻能服眾的。

又走了一個時辰,才到了那個可以歇腳的樹林。

各家的壯年男人都留下一兩個挖坑壘灶,老人小孩也留下收拾鍋碗,順帶著歇息一番,其餘的男人女人,通通出動進林子,野菜、竹筍、菌子、野雞、兔子、鳥、蛇,不拘是什麼,只要是看見了能吃的,通通帶回來,糧食不多了,銀錢也快要花完了。

劉光宗已經六十八了,年紀不輕了,就沒跟著去,一個人找了個石頭坐下,嘴裡咂著葉子煙,想著事情。哎,誰能想到他劉光宗當了四十年族長,都沒出啥事,臨老了卻要帶著一族人,四處尋生路。

當日他接到劉杏花找人送來的信,還有點迷糊,他本不願相信,可這事太重大,一族的生死不能由他一個人決定,要是此事是真的,劉氏宗族若被滅了族,那他有何面目去見劉家的列祖列宗,還是立即找了族老商量,也才有了這全族遷徙一事。

說是全族遷徙,也不全是,全族一共九十八戶人家,一千五百多口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來了。

當決定要遷走的時候,便定了一個目的地,那就是臨海府城,因路實在是太遠了,有些不願遷走的就跟著張光北走,另立了一支,另尋了地方,到底是沒出廣陽郡。

即便是帶走了一些人,願意跟他這個老族長走的,也還有六十五戶,足有近千人吶。

數目太大,若是這麼一起走了,惹人注意的很,太得不償失了,他將剩下的人家分成了三撥人,他二兒子劉存安腦子活,識字又能幹,就帶了一些族裡家境比較好的人家走了水路,算算日子應該已經到了。

還有一撥人,也是走的旱路,是由他堂弟劉光義帶著的,比他們早走一兩天,他們那隊人多是族裡的青壯,腳程也快。青壯才是劉家的根,要是真有個追兵,能逃得了,也算是對得起祖先了。

餘下的就是他自己帶領的四百人了,青壯也就將將一百人左右,多是老弱婦孺,即便族裡的牛車大部分都在他這隊,但是也不夠坐,都是要走路的,包括他自己,走累了才能上去歇會兒。

他家條件好,本不必如此,可是他是族長,得以身作則,幾百人可不好管哪,族裡有錢有牛車的人家畢竟還是少數。

“族長,你說二娃他們到了不?會不會在臨海府城碰見光遠他們?”

突然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就算是全族人都一起走,劉光慶心裡還是打鼓的,他倒不怕自己怎樣,都是還有半截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又能活多久,他是替自個兒子孫子們擔心,到外地可不是那麼好立足的。

“我說三堂兄,你還提他們做什麼?要不是他們,咱用得著這麼背井離鄉嗎?”

劉光信一把年紀了,脾氣一點沒少,他對劉光遠那一支怨念頗深,不單是他,族裡好些人都是怨著他們的,即便是知道劉存順一支已經除族了,可還是怨上了劉光遠這一支,沒辦法,這一路以來的怨氣,總得有個發洩的物件吧!

“哎,”劉光慶長嘆一口氣說道:“你還別怪光遠他們,這一次咱還真走對了,你看咱這走了一個月,那北邊就亂了,景縣離府城又近,路又順暢,留在大柳樹村指不定出啥事呢。”

劉光信也知道這個理,都一大把年紀了,見得多了。可他捨不得自家積攢的家業,那都是他辛辛苦苦存下來的,因為走的急,這家業就縮水了三分之一,心疼的他直到現在都沒緩過氣來。

“這是什麼世道哦,這老天爺怎麼就不給人活路呢!”這些年年景本來就不好,好不容易撿回性命活下來了,又遇上了這些事,也不知道以後怎樣。

“光信啊,別惱了。這再難的日子,咱不都一步步過來了嘛!以後會好的。二娃他們估計已經到了,說不定現在都找好落腳處了,每天就等著咱了呢。光慶說的沒錯,還是多虧人杏花了,不然這會兒咱這一族人,還不定逃出來這麼多人呢。”

劉光宗得出言安慰,他們這一幫老家夥,得給族人做個榜樣,不能洩氣,大家的心還是要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是啊,族長說的沒錯,賴不著人光遠一房人的事。他們不也和咱一樣,背井離鄉嘛,早知道當初就一起走了,不知道還能不能見著他們。”劉光華與劉光遠關系比較好,還是很希望能遇見他們的,至少在這臨海府有個認識的人,落腳也容易些。

跟族裡一起遷走是不錯,可是大家夥都沒去過臨海府,也不知道這邊是個什麼情況,一般的村子都不願意接納他們這麼多人。

“見不見得到,看緣分了,不管人在哪,都是劉氏宗族的人,都是一個祖先呢,根忘不了。我們這也別再想了,現在首要是大家夥要憋住一口氣,再撐些日子,快要到了,馬上咱就能安定下來了,離得這麼遠,管他北邊怎樣呢,過好自己日子就成。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們都去安撫一下大家情緒,再堅持一下。”

劉光宗當了四十年族長,威望很高,他一發話,眾族老都聽進去了,連連點頭答應。

又陸續走了七八天,一行人終於望見了臨海府城的城樓,婦人都落淚了,就是劉光宗都熱淚盈眶,終於到了。

這一路走來,有多艱辛,就不用說了,他這個族長承受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老弱病殘比較多,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生病的人也不是一般的多,就是他自個兒也是病了兩回,可是他不能倒下,咬著牙拖著病體,可算是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狀態不好,有點卡文,更新有點晚,不好意思哈,大家可以第二天早上來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