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春的聲音瞬間吸引了大家的目光。順著視線看去,竟是兩名神情高傲的丫鬟,其中一個仰著臉鄙夷道:“你們這些卑賤的粗人,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竟敢擋了我家小姐的馬車!”

高秀這才看到一旁精緻豪華的馬車,上面還刻有一個“盛”字。

“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呢!不過是一位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公主呢!”高春說著,一邊幫賣糖葫蘆的將東西撿了起來。起身才看到大姐也過來了,想著自己也算沖動惹了事,一時不敢再多言。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小姐不要跟小的一般見識!”那賣糖葫蘆的卻一咕嚕跪了下去。在這皇城腳下做生意,自然是有點眼力見的,眼下這情況,他一個無權無勢的粗人,要像這位姑娘這樣莽撞,挨頓打是輕的,說不定就被她們弄牢裡去了。所以,他是萬萬得罪不起的。說完,又愧疚地看了高春一眼。

高春被他這動作氣笑了,回頭對著走來的高秀道:“大姐,合著我裡外不是人了?”

許是動靜太大,馬車裡的那位小姐終於忍不住掀開了車簾。纖細瑩白的手指輕輕觸在綢緞做的車簾上,繼而露出精緻姣好的面容。竟然是承武侯府的盛芷蘭。若不是四年前見過她殘暴的手段,高秀還以為對面下馬車的是位養在深閏裡的貴家小姐呢。

“怎麼回事?”盛芷蘭朱唇輕啟道。她的視線掃過在場的人,卻在高秀身上詫異地停頓了一下。

高秀這才笑道:“誤會一場,舍妹初來乍到,性子有些急躁。”

盛芷蘭似乎並沒有聽她在說什麼,而是盯著她看,好像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才勾了勾唇,輕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我那短命的弟弟的鄰居。”這聲弟弟叫得毫無誠意,不過是想著他已經死了才這麼說,若是還活著,少不了叫一聲野種。

“盛小姐真是好記性,如此說來,我也想起來了。對了,侯爺當初說,若是有訊息要告訴他一聲,可惜這些年也沒有再見過小石頭,不然我一定會找上府的。”高秀故做認真地說道。

她這一番話倒讓盛芷蘭想起了高秀訛了她爹兩千兩銀子的事,不由鄙夷道:“是麼,那兩千兩銀子用完了?沒關第,我們盛家最是良善,你畢竟與我死去的弟弟相識一場,總不會讓你在京城餓死。”說完,看向身後的丫鬟,繼續說道:“給高姑娘十兩銀子,可別讓她餓死在這裡。”

身後的丫鬟得了令,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走到高秀面前,一邊遞了過去,一邊說道:“高姑娘,京裡的東西不便宜,若是用來買饅頭,還能湊合些日子。”說著,遞到一半的銀子不知怎麼就落到地上去了。她隨即懊惱道:“看我,真是粗手粗腳的,高姑娘可別介意。對了,你快撿起來啊!”

“誰稀罕你的銀子!”高春氣急了,這些人敢這麼欺負她大姐!她大姐才不缺銀子呢,信不信拿銀子砸死她們!

高秀倒是沒動怒,當真彎腰撿起地上的銀子,笑道:“盛小姐剛剛說盛家是良善之家,果然名不虛傳,這十兩銀子我就收了。”說完,看向不遠處要飯的,沖他們亮了亮手裡的銀子。

那些整日在城裡要飯的見狀,端著碗便跑了過來。一個、兩個、三個……繼而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

高秀將手中的銀子遞到第一個過來的碗裡,指著盛芷蘭說道:“這位盛小姐心地善良,這是她給你們的,對了,要是不夠的話,再問她要,她說了不願看見有人餓死在這京城裡。”

話落,一群人圍上了盛芷蘭。

盛芷蘭的好顏色終於裂開了,她沉著臉說道:“給他們一人拿十兩銀子。”話是對著身後的丫鬟說的。那丫鬟有些不贊同,還未開口,便見她陰沉的目光掃了過來,立即低頭去辦了。心裡卻暗道這位高姑娘果然好手段,不聲不響便坑了她們家小姐。

高秀趁機拉著高春走開了。心裡卻是想著,她與盛芷蘭的樑子算是徹底結下了。本來以她的性子,她大可以忍過這一時,只是,聽她左一句“死了的弟弟”右一句“短命的弟弟”,實在是忍不住。是啊,反正小石頭與她們盛家是不得善果了,而她是要嫁給小石頭的,她與盛芷蘭交惡也是遲早的事情。

只是她們不知,在她們右邊的閣樓上有人正興趣盎然地看著這一幕,完了,看著她們走遠的背影道:“嘖嘖,這姑娘當真是玲瓏心思,不僅做了回善事,還坑了盛芷蘭一把。”

說話的正是吏部寺郞張震的長子張顯。

而一旁一襲紫色錦衣的公子卻是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們的背影,開口道:“就是她給容旭捐的糧草?”

說起這個,張顯也納悶,那姑娘看著就是比平常姑娘清秀些,哪來這麼大本事。不過還是恭聲應道:“是啊,費了好大勁才查出來,她就是近幾年火得不行的‘繽紛’首飾鋪的幕後老闆。太子——”

話剛剛出口,便被紫衣公子掃了一眼,隨即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