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世香見高秀看向高金寶,解釋道:“你也知道你三嬸的,她偷偷把孩子送過來的,畢竟還這麼小,我也不忍心讓他挨餓,反正咱家也不缺他一點吃的。”

高金寶怎麼說也才六歲,高秀也不好跟他計較。圍著桌子坐下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她一天沒怎麼吃過熱食了,此時吃到她娘擀的手工面一陣滿足,不一會便將一碗麵吃完了。倒是一旁的錢淮,正呆呆地看著面前的面條,皺著眉頭說道:“這能吃嗎?我聽說書先生說,窮人吃的主食裡都會摻糠,這個摻了嗎?”

話落,一桌子的人都看向他。高秀覺得答應帶他來高家村真是個莫大的錯誤,她剛想說他幾句,見他一臉認真,似乎真擔心面條裡面摻了糠的神情,一時話便說不出口了。

“錢少爺放心,這是我自己擀的面條,沒有摻糠,純麵粉做的。”說話的是吳世香。

錢淮這才猶豫地夾了要面條嘴裡,小心吃了一口,然後點點頭:“還行,雖然跟大師傅的手藝沒法比,可是勉強也能吃了。”

“你愛吃不吃,怎麼那麼羅嗦!”高春真是看他不順眼。她們現在的夥食已經很好了,就是放眼整個高家村,也沒有幾戶人家能天天吃麵粉和大米,他竟然還這麼多挑剔。

錢淮算是看出來了,這家人挺窮的,可是脾氣不小。他放下手中的碗,說道:“算了,本少爺不吃了!本少爺明天早上就走!什麼破地方,以為本少爺稀罕吶!”

高秀見他不吃也沒勸,指著遠處那個小草屋,讓他的三個隨從跟他一起過去。

錢淮走了以後,吳世香擔憂地問道:“阿秀,你今年都九歲了,不能再把這些人往家裡帶了,若是被村裡人知道要說閑話的。”

這個時代的世家小姐學的是《女誡》,講的是“男女七歲不同席”。因為她們都是莊戶家,平日裡沒那麼多講究,可如今能吃飽飯了,吳世香想的就比以前多了。

高秀想起平常和小石頭一起出出進進的,要是鬧閑話,早不知道鬧了多少了。她可不在意這些,便轉了話題,低聲說起高鐵梅的事情:“四姑已經跟楊大叔回去了,本來是想讓她住到我們家的,可四姑沒同意。”高鐵梅現在明面兒上是楊大貴在縣城從人牙子手中買回來的,那是與老高家一丁點的關系都沒有。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就讓吳世香想起長女幹的好事。見高金寶還在桌上,便沉著臉說:“先吃飯,等會兒到我房裡來。”

高金寶吃了一大碗麵條,又喝了半碗湯,摸著被撐得圓滾滾的肚子說道:“大娘,金寶想回去了。”他每日一大早便被他娘偷偷送到小草屋門口,晚上吃飽喝足了便要吳世香將他送回去。

吳世香剛要應聲,便聽高秀說:“我送你回去!“順便去問問她三嬸胡慶喜是什麼個意思,總不能日日將他往她家送吧?

高春見大姐要去,也附和道:“我跟大姐一起去!現在外面都黑了,我們倆一起有個伴!”

吳世香聽了便同意了。高秀和高春將高金寶送回老高家時,胡慶喜正在院子裡等著,見寶貝兒子回來了,笑眯眯地上前抱起他,問道:“咱們金寶吃飽沒?”

“吃飽了!娘,不信你看看我的肚子!”高金寶挺著肚子說道。

高秀見她三嬸沒看見她們倆,出聲道:“三嬸,金寶給你送回來了,明天可不要再送過去了,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我孃的親兒子呢。”

“阿秀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金寶怎麼說都是你的堂弟,去你家吃一兩頓飯怎麼了,至於說得這麼難聽嗎?”胡慶喜尖聲說道。

高秀可不能給她蹬鼻子上臉的機會,看著屋裡大聲說道:“我也不是針對小孩子,不過,他畢竟是你老高家的人,這老是去分了家的兒媳婦家吃吃喝喝,想必更難聽的話也能傳出來,對祖父祖母的名聲也不太好。”

胡慶喜算是聽出來了,她就是想讓她兒子去蹭飯了,索性啐道:“賺了點小錢就六親不認了,她吳世——”

“咳咳——”屋裡傳來高老爹的咳嗽聲,他喊了聲“老三媳婦”,便沒再說話。

胡慶喜知道他再警告自己,便抱著兒子進屋了。

高秀和高春便回去了。

三房屋裡,胡慶喜看著找嗝的兒子,氣道:“你看看,你天天吃飽了撐的,你娘做惡人,以後你長大賺錢了,可要好好孝順我!”說著,便去準備洗澡水了。

剛剛喂完豬進屋的高翠,見到摸著肚皮的弟弟,眼神一黯。

“姐,秀姐姐家來了個貴客,還嫌秀姐姐家的面條不好吃,唉,金寶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高金寶小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