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姝的眼淚終究是藏不住了,兇猛地滾落下來,啪嗒啪嗒地滴在方秋冷的手背上。

她微微直起身,一把攬住方秋冷的脖子,將他的頭擁入自己的懷中。

“你要好好活著……其實,很多人都希望你可以好好活著的,你很重要……”至少對於她來說,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他一直都很重要。

方秋冷微微拉開了他們的距離,抬頭看著她,“怕死的是我,你哭什麼?”

他突然輕笑一聲,像是從傷痛中抽離出來,完全癒合了一般。

動手輕輕地擦拭著她滾燙的眼淚,他好久沒見她哭過了。

自從七年前那件事情之後,她再沒哭過。

她說他很重要,要好好活著。

可是,暄暄呢?她說,像他這種禍害,真應該去死……

他生平第一次那麼害怕所謂的生死有別,陰陽相隔。

如果死了,像他這種人,註定要下地獄的。

那,暄暄呢?她一定會在天堂吧?

那樣的話,他們之間就得多隔一個人間了。

好遠啊……就算他在忘川河畔,三生石旁,奈何橋上,等個上千年,都等不來她的。

“你就這麼喜歡她麼?”尚姝無比認真地問他。

方秋冷笑了笑,不語,但是眉眼間的柔情卻是怎麼也掩藏不住。

“那就跟她在一起啊,不管用什麼方法,什麼手段,把她牢牢地綁在身邊,就算要死……也要她陪著你一起死。”

尚姝捧著他的臉,目光如炬,“就像我和小純那樣,把彼此的生命捆綁在一起……如果哪天我要死了,我就先殺了她,等確認她腦死亡了,我再死去。”

方秋冷直視著她,只覺得她的話蠱惑著他,勾起了他骨子裡的瘋狂。

但是……

“我不想重演我爸媽的慘劇……我不想將來我的孩子和我一樣,成為這個慘劇的犧牲品。”他平靜地說道,回憶不斷拉扯著。

想起自己父親被人綁架,後來因談判不成功,對方撕票。

再後來,自己母親思念成疾,漸漸得了抑鬱症和厭食症。

直到他十歲那年,成了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兒。

他那時候,狠狠地哭過一回。但是在老爺子和爺爺的厲聲斥責下,不得不努力地收回了所有的眼淚。

在母親的葬禮上,他是笑著的。

皮笑肉不笑的虛假笑容,看起來有些瘮人。

那是他的面具,註定要戴一輩子的面具。

“謝謝你剛剛幫我消腫,我想先回房洗澡了,地上的一片狼藉,明天再收拾吧。”

說罷,方秋冷一手撐著沙發站了起來,腿有點點麻,不過還好,很快就能緩過來的。

……

袁春暄失眠了,從清悅飯店回來後,手機響了好幾遍,都是鐘楠語打來的電話。

後來,他發簡訊過來。

袁春暄看了一眼,回複了簡訊,三言兩語解釋了下飯店裡發生的事情,就把手機關機了。

洗了個澡後,在陽臺的吊椅靜靜坐了一宿。

時不時抬起右手看一下……就是這只右手,居然會一時沖動,甩了方秋冷一巴掌。

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呵,除了她,還有誰會有那顆肥膽去甩他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