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空扔下一個驚雷, 成功把後頭跟著的幾個人都嚇懵了。

闞局......

下地?

跟著的人忙上前一步, 嚥了口唾沫,“闞局, 這......待會兒要下雨了, 萬一您淋著雨,就不好了。要不, 您和這位小公子先移步到屋裡, 我們來吧?”

他還是頭一回見著寇秋, 之前只從同伴的口裡聽說過。見闞峻都要為了這孩子親自下去收莊稼了, 用詞也客氣了些,文縐縐的。

男人眉頭仍然沒有松開,並無接受的意思。

他的襯衫袖子挽起了一截,露出的手臂線條清晰,淡淡的青筋浮凸,帶著絲毫不打折扣的成熟味道。他望了眼梗上的灰撲撲的少年, 沉聲道:“你回去。”

寇秋不走,“我就在這裡。我也要幹活的。”

男人抿了抿薄唇, 說:“有人了。”

他向後看了一眼,有機靈的人立馬反應過來, 忙上前敲邊鼓。

“是啊小朋友, 你年紀小,這種活交給大人來幹就好。”

“你先回去歇著, 我們這麼多人, 很快就收完了!”

寇秋仍然不動, 決心相當大。

闞峻揉了揉額角,與他各退一步:“你在這看著,不下地。”

少年蹲在梗上,手裡還拿著根草葉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聽見這話,點了點頭,勉強算是同意了。

剩餘幾個跟著闞峻來的人都下了地。

旁邊田裡的村民看著這樣氣勢足的官老爺居然開始幹農活,心裡多少有點稀罕,一面忙著手頭上的活,一面不由得頻頻注視這邊。查母被忘得一幹二淨,臉上青青紅紅,自己也覺得顏面無光,只能低下頭,重新又拿起鋤刀。

雲聚得更緊,烏沉沉的,就在他們頭頂上。風也大了起來,蜻蜓在田裡亂飛一氣,都預示著一場大的暴風雨。

闞峻沒幹過活兒。但手腳協調,動作利索,有個下屬給他做示範,他也能像模像樣地跟上步伐,只是襯衫西褲在這黃土地上,到底有些紮眼。草葉紮人,下屬兩次三番勸他上去,他都只是淡淡搖頭。

也就沒人再勸了。

第一大顆雨珠砸下來時,恰巧落在了寇秋的手臂上。

他望著小臂上那一小灘水漬,剛要起身下去幫忙,男人卻驀地扭過頭,看了他一眼。

意思相當明顯。

寇秋只好仍然蹲在原處,眼巴巴望著,瞧著幾個人加快了忙碌的速度。

轉眼間,幾個筐子裡就都滿了,沉甸甸地被拎上來。男人也不是平常時嚴肅成熟的模樣,皮鞋上沾滿了濕潤的黃泥。他踩在泥地裡,神色倒是十分平靜,拎著筐也像是拎著什麼高階物品。

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淋著雨往屋裡跑,闞峻卻沒慌,只從下屬的手裡接過黑色的大傘,先把寇秋兜頭罩住了。

雨珠噼裡啪啦向下濺落,他伸手,將寇秋向身旁拉了拉。

“走?”

“嗯。”

方家的地,離方揚的住處並不遠。幾個人剛進到屋裡,外頭的雷就轟隆隆打起來,天色也暗了。寇秋摸索著把燈開啟,把一行人往裡讓,“請坐吧。”

下屬瞧著這裡頭的陳設,半晌才有人幹巴巴說:“坐......哪兒?”

片刻後,寇秋從角落裡搬過來了幾個塑膠凳子,身高個個都一米八左右的大男人委委屈屈縮在兒童塑膠凳子上,活像是受了虐待。

闞峻在看這屋子。

房屋是土屋,牆壁粗糙,也沒有粉刷,又陰又暗,哪怕把布簾子全都拉開也透不進多少光。只有在一面上貼了方揚這些年來得的獎狀,大大小小,約莫貼了整整半面牆。

有人不禁說:“小弟弟,你這可真像是人家獎狀陳列室啊!”

什麼獎項都有,從作文競賽到三好學生,無一不在彰顯著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