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顆人形安眠藥(四)(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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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沉發病了。
他本從來不輕易發病, 對血腥的渴望也被強行剋制在了每個月月中的晚上,平常時間便與正常人無異, 甚至於比正常人更加冷漠剋制、嚴肅自持。然而當他真的發起病來, 便只剩下八個大字。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周圍的人都尖叫著四散潰逃,他手中緊緊地捏著槍,一下又一下沉重地喘息著。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血色。
有跑的不夠快的,到了他手中, 還沒反應過來, 便被刀尖利落地貫穿了整個喉嚨——那帶著腥味兒的血噴灑出來,濺了他自己一臉, 他卻仍像是毫無所覺,只是重新一把抽出刀, 繼續大踏步地前進。
安德莉亞得了訊息趕來時,也被這滿目的血色晃了晃。在這種時候,縱使是她亦不敢靠近,只得咬著牙, 沖著幾個人揮揮手,示意他們拿鐵鏈將人捆了。
幾個訓練有素計程車兵硬著頭皮繞了個圈,慢慢把裡面的人鎖在這鐵做的包圍圈裡, 但男人一反手,槍聲猛地響了幾聲, 鏈子瞬間斷成了一截截, 接連打傷了好幾人。安德莉亞瞧著這狀況, 忍不住怒道:“這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就發病了?”
“是外面——”之前在男人身邊跟著計程車兵斷斷續續道,“外頭有人寄來了什麼東西......”
他的手哆嗦著指向男人的另一隻手,安德莉亞這才發現,在拿著刀的那隻手裡,顧沉還緊緊地握著什麼,痙攣的手指幾乎要嵌進去。她咬著牙看了很久,忽然間碧藍的眼眸一縮,恨聲道:“這幫混蛋!”
那是一枚被染上了血漬的玉,被打磨成了活靈活現的小魚形狀,串在一條被斬斷的紅繩裡。
“這幫......這幫混蛋......”
他已經是被關進籠子裡的困獸。為什麼還要被一次一次戳開血淋淋的傷口?!
“安德莉亞!”
身後傳來了另一道的聲音,夏佐也顧不得掩飾身份,匆匆跑過來,問:“怎麼樣?將軍他——”
“還能怎麼樣?”
女人把鞭子繞回去,微微苦笑。
“攔不住他了,”她輕聲說,“讓他們把人都帶回去,盡快把這塊場地清空吧。”
夏佐皺著眉:“見不到血......”
周圍的屍體七零八落,中間站著的男人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痛意從四肢五骸瘋狂地倒灌進來,狂湧著洗滌著每一條血管,一定要用手裡這刀貫穿些什麼,才能緩解這讓他想要撕了這身皮的疼痛。
血。
......血!
“先走,”安德莉亞一把拉住夏佐,“快,現在只怕他已經認不得人了!”
男人猩紅的眼眸慢慢轉動,緩緩落到了他們身上。隨即他淡漠地抿緊了唇,帶著雪白手套的手緩緩將自己的帽簷扶正,不緊不慢,一步步踏來。
“將軍!”
那些是誰的呼聲?
是誰舉高了手,向他拼命搖晃著手裡的藍手帕?
他恍惚間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那個孩子坐在父母的肩頭,努力伸長著藕節似的手晃著脖子上的魚形玉佩,試圖讓他看過來。所有的民眾都在歡呼,他們反反複複高喊著他的名字,將龍飛鳳舞的顧字寫滿所有的旗幟。
“顧將軍!”
“顧將軍!!”
“旗開得勝,凱旋而回!!!”
他沐著這金燦燦的容光,頂著所有人滿含期盼的眼神,摩挲了下帽子上的軍徽。
可這場景只維持了短短片刻,再回過神時,眼前的情景換成了閉門不開的城門。那個孩子小小的屍體就躺在地上,零落的到處都是,他的手都在顫抖,卻怎麼也沒法把她拼回去。他聽到身旁同樣沐血而歸計程車兵敲著城門大哭,一聲聲哭號著質問為什麼不再多堅持一會兒,哪怕只是短短一刻鐘。
明明他們已經在那樣拼命地往回趕了啊。
為什麼還要向敵人獻祭上他們的親人?